字節押注VR的希望，正在閑魚上半價出售

文 | 周鑫雨

編輯 | 蘇建勛

圖片來源：由無界版圖AI工具生成

前有被當做泡麵蓋的Kindle，後有被掛上閑魚的PICO 4。

距離9月底開售不到一個月，閑魚已經出現了PICO 4的身影。這部原價2499元-2799元的VR頭顯，正在被折價出售。

不少知情者都印證了字節第一份VR答卷的成績慘淡：PICO 4首日銷量在1.6萬台左右，第二天起一路走低。雷峰網得到數據的顯示，截至10月14日，PICO 4僅出貨6萬台，售出4.6萬台，庫房裡積壓了出貨量的三成。

在二手交易平台上低價出售的PICO 4。

但在PICO 4先發失利的情況下，PICO在今年最後兩個月還要接連推出2款產品：針對海外市場的企業級頭顯PICO 4 Enterprise，以及針對國內市場的專業級頭顯PICO 4 Pro。

在Enterprise帶有極強試驗性質的情況下，更貼近消費市場PICO 4 Pro似乎成了今年PICO業績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在PICO 4受挫的情況下，4 Pro的前景並不樂觀。

去年9月PICO被字節跳動收購后，從業者和消費者都在期待，有字節的內容優勢和渠道優勢加成的PICO，會交付怎樣的產品。無論是從100萬上調到180萬的出貨目標，還是給上游定下的250萬備貨指標，PICO都在積極地回應着市場期待。

但PICO 4隻能說是一部中規中矩的產品：硬件技術局部升級，內容生態依然難以留存用戶。

在大部分VR行業玩家還未交上一份滿意答卷的情況下，苛責PICO 4的產品力顯得些許不公平。但無論是過高的出貨目標，還是燒錢補貼的激進策略，字節都將尚在學步中的PICO，推向了揠苗助長的競速賽道。

講好“遊戲機”的故事並不容易

在PICO 4發布會上，創始人周宏偉多次強調，PICO 4的定位是“大眾日常生活中的第一款VR頭顯”。在影音技術壁壘不高、社交內容又還不完善的情況下，遊戲是PICO及多數廠商選擇的內容切入點。

應用商店中遊戲總數達到260款的PICO是國內遊戲數量最多、上新速度最快的VR產品。但從PICO 4的表現來看，在國內將“遊戲機”的路線跑通並不容易，絕非往應用商店中堆IP資源那麼簡單。

首先，從內容生態來看，目前PICO上架的260款遊戲幾乎沒有可以與Quest、PSVR競爭的頭部IP，且遊戲生態簡單、場景較單一。將習慣於在移動端消費遊戲的國內用戶遷到VR端，要麼像Steam一樣在遊戲資源數量上建立壁壘，要麼像索尼PSVR一樣，基於VR系統對「Horizon」等頭部遊戲IP進行重新開發適配。

其次，從國內用戶消費習慣來看，消費者對頭部以外的遊戲付費意願較低，大部分遊戲採取“免入場費拉新，后增加氪金場景”的策略。但目前PICO遊戲採取的是一站式購入的實現付費模式。

即便採取氪金的收費策略，過短的用戶使用時長依然是PICO設置氪金場景的一大阻礙。知情人士透露，在頭顯穿戴舒適感、體驗沉浸感尚未飛躍式提升的情況下，PICO用戶日均使用時長普遍不超過1小時。

自研6DOF（6自由度定位追蹤）技術是PICO 4的亮點之一，但頭顯身上並沒有發揮其最大價值的內容。不少業內人總結，目前VR的內容生態採用6DOF技術無異於“殺雞用牛刀”：“現在都是內容先行，很少有廠商根據6DOF再去開發虛擬現實交互感更強的內容。”

換言之，6DOF能用在目前的遊戲上，但還可以有更好的用法，“比如現在很少有VR踏足的虛擬社交，以及和現實有強關聯的AR產品”。

字節的PICO做業績，PICO的PICO做產品

能將抖音單獨做成一個獨角獸的字節，天然具有做好內容的基因。未被字節收購前，PICO也有打磨內容生態的野心。從VR盒子PICO 1到一體機PICO Gobin，PICO在多數廠商還在PC VR路線競爭時，已經用離線產品開闢了移動VR的道路，更多基於VR生態的離線遊戲被開發。此後，PICO保持每年一台的速度穩紮穩打，直到被字節收購。

AR眼鏡公司VITURE創始人姜公略曾擔任Rokid首席設計師、Rokid AR產品研發團隊負責人。他認為XR設備走向C端消費市場的成熟Roadmap是：上游硬件廠商和軟件設計廠商提供底層技術和系統，品牌負責產品定位，開發者根據定位完善內容生態，最後一個完整的產品才能被推向消費市場。

但從PICO 4開始，PICO似乎潦草地邁出了內容開發這一步。被字節收購后，周宏偉對外提及PICO轉型的三部曲：“硬件導向、營銷導向、內容導向”，“營銷”放在了“內容”前面。過密集的細分產品發布擠壓了內容開發的時間，“除了遊戲數量在增加，質量相較於Neo 3沒有什麼變化。”一名觀察者說。

燒錢換流量，不少互聯網公司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圈下第一塊市場。同樣的打法被運用在了PICO被收購前發布的最後一款產品Neo 3上，其不同版本產品的售價在2500元-3300元，消費者只需激活並連續180天打卡30分鐘，就可以返還售價的一半。

據36氪了解，PICO 4的硬件成本在3000元左右，按照目前的定價，每賣一台PICO 4，字節就得貼將近100美元。“其實半價打卡不是價格行為，而是早期教育和觸達用戶的一種方式。”今年9月的發布會上，PICO創始人周宏偉解釋了這一策略。

但價格補貼換來的是Neo 3虛高的銷量，還有字節對PICO膨脹的信心，這也在極大程度上造成了PICO 4出貨指標虛高、庫存積壓的惡果。不再走價格補貼的PICO 4在脫水的銷量面前，暴露了產品實力的不濟。

對於作為硬件產品的PICO來說，價格補貼策略還忽略了用戶遷移成本變高的問題。長短視頻之爭、抖快大戰的共同點在於，影音基於的都是2D顯示系統，用戶遷移至新應用的成本並不高，用價格補貼觸達用戶的效果較好。

但“VR頭顯的競爭對手並不是抖音、快手這些應用，而是整個現實生態。”一名VR從業者告訴36氪。作為現實世界的競爭者，PICO需要有建設匹配“Second Life”的完整生態體系的決心。一味地靠價格補貼很難恆久地換取用戶時長，還會破壞市場的定價規則，以及給PICO的資金鏈予以重擊。

在PICO 4積壓的庫存還未解決時，PICO又計劃在12月發售PICO 4 Pro，僅面向國內市場。這款增加了更精細面部追蹤功能的專業級VR頭顯，也是PICO系列中內存唯一達到512GB的產品，售價為3799元。

PICO 4 Pro的性價比自有消費者論道。但對於字節跳動來說，如此密集的新品發布是一種賭博。若是PICO 4 Pro表現不及開發者預期，寄希望於用Pro的失利反哺PICO 4的銷量是不現實的，“在疫情期間大家的消費趨於理性，消費不會降級，而是把錢花在了刀刃上。現在的PICO 4並不是刀刃。”一名行業觀察者告訴36氪，連續兩次的產品失利只會持續消磨消費者的信任。

若是PICO 4 Pro絕地反擊，超出消費者預期，這款定價較高、且面向開發者細分市場的產品能否填補PICO 4百萬出貨缺口，還需要打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