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島:不買平板,娃就不能進“智慧班”嗎?

打着自願的幌子讓學生買平板,不買不給進智慧班;校企聯合賣軟件,家長掏出大幾千……近期,全國治理教育亂收費部際聯席會議辦公室決定,對山西、浙江、河南、廣東、雲南等地以“教育信息化”為名的亂收費事項實行專項督辦,“查處相關利益輸送和權力尋租,對有關單位、學校和責任人依法依規嚴肅問責”。

教育信息化,咋成了一些人撈錢的幌子?

山西太原某中學在新生家長會上介紹“智慧班”情況。圖源:新華社
山西太原某中學在新生家長會上介紹“智慧班”情況。圖源:新華社

前段時間,媒體曝光了不少教育領域的幺蛾子——

在山西太原,多所學校按“是否購買平板電腦”劃分“智慧班”和“普通班”。想進“智慧班”,得一次性繳納“平板電腦資源服務費”8800元。不繳?進普通班。

廣州某校從2020年起開展“信息智慧課堂教學實驗”,2020年該校新生497人,未購買指定平板電腦者16人;2021年新生528人,未購買者50人。眼看“智慧率”下降,學校立馬把這50人單獨編進一個班,家長怕孩子覺得受歧視,還是掏了腰包。

此前,浙江某市有2.2萬名初中生參加“平板教學”。購買平板電腦花費以人均3000元計算,再加上捆綁銷售的軟件,學生和家長累計花費1.1億元。

當地教育主管部門說,這是“大家自願”。但家長反映,有的學校把“智慧課堂繳費”作為新生註冊的第一步,報到當天就有第三方機構現場收費,這也算 “自願”?明顯是學校和第三方機構“合謀”嘛。如果家裡有倆娃,還得買雙份平板。至於一些經濟困難的家庭,買不起平板,就只能眼看着孩子和同齡人的差距被拉大。

有的學校還堂而皇之地向“分數稍低學生”搞“定向招生”,只要花錢買平板,就可以跳過分數線,直接入校,分到“智慧班”,在師資分配上給予特殊優待。

表面看,借“教育信息化”牟利是部分學校、企業違規創收;本質上,這股歪風邪氣直接侵害教育公平。

(圖源:網絡)
(圖源:網絡)

教育部等多部門有明文規定: “作為教學、管理工具要求統一使用的教育移動應用,不得向學生及家長收取任何費用”。

教育信息化的成本,一靠財政教育經費,二靠地方政府投入,以任何形式將成本轉嫁給學生,都是徹頭徹尾的違規行為。

但為什麼類似違規情況依然存在?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告訴島妹,一些地方想把推進教育信息化作為“教育政績”,卻又沒錢投入,就默許學校向學生收費。

撈錢的花樣就更多了。有的學校和企業搞“定向合作”,變相強制學生和家長購買該企業產品;有的企業乾脆直接搞定地方教育系統,以行政命令的形式要求當地學校購買自家設備;有的地方教育部門搞權力尋租,強行把“信息設備使用率”列入學校現代化評價指標體系,再給學校明裡暗裡“指點出路”。

長期從事基層教育研究的中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師雷望紅直言,在不少人眼裡,教育是塊“大肥肉”。國家通過“雙減”嚴禁教育資本化,減輕校外培訓給學生家庭造成的經濟重負,可一些人使勁鑽空子,違規的教育信息化又添新負擔。

顯然,以“購買力”分班、以“鈔能力”看人下菜碟,將加劇學生、學校、地區間的數字鴻溝。

某中學教室內的智能設備充電櫃(圖源:新華社)
某中學教室內的智能設備充電櫃(圖源:新華社)

有家長質疑,所謂“教育信息化”就等於買沒買平板、裝沒裝App?對教育質量提升到底有多大幫助?有沒有科學測算和論證?

在熊丙奇看來,教育當然不是平板越多就越好。國家此前出台規定,明確提出要保護青少年視力,減少學生對電子產品的使用。過度依賴電子產品也會讓一些老師習慣“照PPT宣科”,導致教學能力弱化。

“傳統的教育方法為什麼能延續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它能實現師生之間的深入互動。”雷望紅說,作為教育載體,信息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比如因為上網課,一些自控力差的學生可能染上網癮,還有孩子拿着智能設備玩遊戲、刷短視頻、抄答案。

以信息化為名、行亂收費之實的荒唐事之所以在多地出現,商家的“科技忽悠”是一部分原因,問題可能更多出在權力尋租和利益輸送,有必要深挖背後可能存在的腐敗鏈條。

“教育信息化”的初衷是好的,為我們解決教育資源不均衡提供了方案。但教育領域的任何創新都別丟了育人的根本,不能讓智慧教育淪為“智慧斂財”。

文/點蒼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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