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量宇宙時間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北京時間5月10日消息,據國外媒體報道,關於宇宙我們可以提出許多無比宏大的問題。這些問題直擊“現實究竟是什麼”的核心,在歷史上曾引發無數人苦思冥想。例如,“宇宙是什麼?”、“宇宙有多大?”、“宇宙是永恆存在的、還是突然出現的呢?如果是后一種情況,那它是何時出現的?”

這些都曾是最令人費解的哲學問題,但就在過去100年間,我們已經找到了確切、科學的答案。我們已經知道了宇宙是什麼,知道了可觀測宇宙的直徑約為920億光年,也知道了我們所知的宇宙開始於138億年前,並且以上數值的不確定性只有1%左右。

但無論是對時間還是距離的衡量,我們使用的都是以地球為中心的單位,比如“年”和“光年”。有沒有一種更加客觀、更加通用的衡量方式呢?答案當然是“有”。就像天文學家傑瑞·貝爾所寫的那樣:

“為何對宇宙的計算全都要用到‘年’這個單位呢?在我看來,‘年’是個很狹義的概念。畢竟,‘年’存在的基礎(即恆星)出現至今也不過幾十億年,僅占宇宙當前年齡的三分之一。就連‘光年’這個關鍵概念也要與這種狹義的測量單位捆綁在一起。”

這幾點都說得很好,值得我們在此基礎上進行延伸和思考、尋找替代方案。首先,我們要了解測量宇宙時間背後涉及到哪些科學原理。

雖然我們可以觀察到成千上萬光年、甚至數億光年之外的宇宙,但以地球上的“年”來計算宇宙年齡、以“光年”衡量宇宙距離仍是一種“地心說”的思維。這真的是我們唯一的、甚至最佳的選擇嗎?

雖然我們可以觀察到成千上萬光年、甚至數億光年之外的宇宙,但以地球上的“年”來計算宇宙年齡、以“光年”衡量宇宙距離仍是一種“地心說”的思維。這真的是我們唯一的、甚至最佳的選擇嗎?

在地球上,要想理解時間流逝的概念、並利用重複出現的規律現象開展生物活動,其實只有兩種方法。在較短的時間尺度上,我們有“天”的概念。而這一概念很重要,因為一天代表着日出和日落,大致對應一次完整的地球自轉,還與大多數動植物的活動與休眠周期保持一致。這些現象都會日復一日地循環往複下去。

但一旦將時間尺度拉長,就能看出每一天之間的區別了。例如,在一年的時間裡,日出和日落的時間會逐漸提前或推遲,白天的時長會逐漸增加或減少,太陽高度會漸漸升高或降低,四季會循環變遷,動植物和其它生物的活動也會隨之改變。而這些現象又會在接下來的每一年裡循環往複,幾乎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樣看來,不難理解我們為何會提出圍繞“天”和“年”等概念的計時體系,因為我們在地球上的生活與這些周期性現象密不可分。然而,我們在地球上經歷的“天”和“年”並不能很好地對應宇宙中時間的流逝,原因有很多。

由於地球圍繞太陽運動的軌道為橢圓形,地球在近日點時速度會加快,在遠日點時速度會減慢,因此日出和日落的時間會不斷變化,白天的長度也會不停增減。這些規律會以年為單位重複發生。

由於地球圍繞太陽運動的軌道為橢圓形,地球在近日點時速度會加快,在遠日點時速度會減慢,因此日出和日落的時間會不斷變化,白天的長度也會不停增減。這些規律會以年為單位重複發生。

首先,一天的長度在地球歷史上已經發生了顯著改變。在月球、地球和太陽之間的相互作用下,潮汐摩擦力導致每天變得越來越長,月球也離地球越來越遠。大約40億年前,地球上的“一天”只有6至8小時,一年對應的時長超過1000天。

不過,在太陽系歷史中,“年”的變化倒並不大。一年代表着地球圍繞太陽完整旋轉一周所需的時間。其中最大的影響因素為太陽的質量。到目前為止,太陽已經減少了相當於一整顆土星的質量,導致地球到太陽的距離稍微變遠了一些,並且公轉速度也略有減緩,因此“一年”的長度有所增加,不過增加的幅度很小,僅為萬分之二。相當於從太陽系誕生之初到現在,每年的時長增加了兩小時左右。

即使太陽系中有如此多複雜的天體物理學現象,一年的時長卻幾乎沒有變化,因此對我們來說,“年”就是用於大尺度計時最為穩定的基準。由於光速是一個已知、且可測量的常數,“光年”作為一個距離單位,便自然而然地衍生了出來。隨着時間的流逝,光年的變化也是微乎其微,數十億年間的變化幅度僅為0.02%。

地球軌道並不是正圓形,而是橢圓形。軌道的長軸與短軸比會不斷改變。而地球轉動一圈的時間決定了一年的長度,所以年的長度也會緩慢變化。

地球軌道並不是正圓形,而是橢圓形。軌道的長軸與短軸比會不斷改變。而地球轉動一圈的時間決定了一年的長度,所以年的長度也會緩慢變化。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單位,不過它是在“年”的基礎上間接定義而來的,也就是“秒差距”。它不僅以時間為基礎,還以天文學角度和三角學為基礎。在地球圍繞太陽旋轉過程中,即使是原地不動的恆星之間的相對位置也會發生變化,就像你的兩隻眼睛交替睜眼時看到的情況一樣,離你更近的物體相對於遠處背景物的位置似乎有所改變。

在天文學中,我們將這種現象稱為“視差”,用來作為參照的長度也不是兩眼之間的距離,而是地球相對於太陽的最大位置差,即地球軌道半徑,約等於3億公里。當一個天體相對於遙遠背景中天體的運動角度為1角秒時,兩者之間的距離便被定義為1秒差距,約等於3.26光年。

但我們憑什麼將自己對時間的定義強行推廣到整個宇宙中呢?這種做法很不客觀,仍未脫離“地心說”思維的桎梏。無論是天還是年,都不應作為整個宇宙的時間測量單位;同理,無論是光年還是秒差距(還有相關的千秒差距、百萬秒差距等等),也都不應作為整個宇宙的距離測量單位。

事實上,我們已經找到了一些更加客觀、更加遵從物理學的時間定義方式。它們雖不存在“地心說”帶來的種種缺陷,但也有自己的問題。你可以思考一下,自己是更喜歡這些方法、還是更喜歡目前以年為基礎(也是以地球為基礎)的計時方法。

在地球圍繞太陽旋轉過程中,地球附近的恆星相對於遙遠恆星的位置似乎會發生周期性變化。當一顆恆星的視角為1角秒(即1度角的3600分之一)時,其到地日系統的距離就剛好為1秒差距,約為3.26光年。

在地球圍繞太陽旋轉過程中,地球附近的恆星相對於遙遠恆星的位置似乎會發生周期性變化。當一顆恆星的視角為1角秒(即1度角的3600分之一)時,其到地日系統的距離就剛好為1秒差距,約為3.26光年。

1)普朗克時間

有沒有一種對時間的定義完全以宇宙基本常數為基礎呢?答案就是“普朗克時間”。宇宙中有三大可測量的基本常數:萬有引力常數G、光速c、以及量子常數h(例如約化普朗克常數)。將它們結合起來,便可創造出一個基本時間單位:(G×h÷c5)的平方根,結果為5.4×10-43,宇宙中的任何觀察者都能得出同樣的結論。

不過,這個時間單位只適用於極小尺度。在此尺度上,物理法則統統都會失效,因為該尺度上的量子波動不會形成粒子/反粒子對,而是會形成黑洞,沒有任何物理過程能與如此小的時間尺度相匹配。要想運用普朗克單位來描述時間,哪怕只是亞原子級的物理過程,也會是個天文數字。例如,目前已知壽命最短的亞原子粒子是丁夸克,其衰變時長約為1018個普朗克時間,而傳統意義上的“一年”則會超過1051個普朗克時間。所以這種計時方式本身沒什麼問題,就是使用起來太不方便了。

2)原子鐘

這張藝術家繪製的概念圖描繪了時空的泡沫狀結構,其中細小的泡泡只有原子核的十萬億分之一大。它們會不斷波動、並且轉瞬即逝。但它們的體積是存在下限的,一旦小於這一下限,物理學就無法再發揮作用。這個下限叫做普朗克尺度,在距離上相當於10-35米,時間相當於10-43秒。

這張藝術家繪製的概念圖描繪了時空的泡沫狀結構,其中細小的泡泡只有原子核的十萬億分之一大。它們會不斷波動、並且轉瞬即逝。但它們的體積是存在下限的,一旦小於這一下限,物理學就無法再發揮作用。這個下限叫做普朗克尺度,在距離上相當於10-35米,時間相當於10-43秒。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所有對時間、質量和距離的定義都完全是由人類自己決定的,一秒、一克、或一米其實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只是選擇將這些數值作為日常生活中的標準而已。但我們可以將這些量相互聯繫起來,就像剛才用三大基本常數定義普朗克時間一樣。

既然如此,我們能否用原子躍遷(即電子從較高能級降到較低能級、同時釋放出特定頻率和波長的光線)來定義時間和距離呢?頻率是時間的倒數,因此可以將 “時間”定義為光線傳播一個波長所需的時長,將“距離”定義為一個波長的長度。這就是原子鐘的作用機制,也是我們對秒和米定義的基礎。

但這種定義依然很專斷,而且大多數躍遷發生的速度都很快,時間間隔極短,不適合日常使用。例如,秒的現代定義是銫-133原子的超精細結構釋放出的光子在真空中傳播9,192,631,770個波長所需的時間。那麼年和光年呢?用這種計時方法,得出的依然是一堆天文數字,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實在太麻煩了。

3)哈勃時間

兩台原子鐘的高度哪怕僅相差33厘米,鐘錶運行的速度也會發生顯著差異。這讓我們不僅可以測得引力場的強度,還能測得其梯度變化,因此可用於測量海拔/標高。原子鐘以原子中的電子躍遷為基礎,是人類目前最精確的計時工具。

兩台原子鐘的高度哪怕僅相差33厘米,鐘錶運行的速度也會發生顯著差異。這讓我們不僅可以測得引力場的強度,還能測得其梯度變化,因此可用於測量海拔/標高。原子鐘以原子中的電子躍遷為基礎,是人類目前最精確的計時工具。

接下來讓我們走向另一個極端,從量子世界直接上升到宇宙尺度。宇宙正以一定速率不斷膨脹,這個膨脹率一般被稱作哈勃參數、又稱哈勃常數。雖然我們一般將其寫成“速度/距離”的形式,比如“71 km/s/Mpc”(即71公里/秒/百萬秒差距),它也可以簡單地寫成時間的倒數,即2.3×10-18s-1,再將其倒過來,我們就得到了1個單位的“哈勃時間”,即4.3×1017秒,大致等於宇宙自大爆炸發生以來的年齡。

再將這一時間乘以光速,就得到了“哈勃距離”,約為1.3×1013米、或者137億光年,約等於從地球到宇宙邊緣距離的30%。

這樣一番演算下來,結果似乎很理想,得出的距離尺度和時間尺度都可以與真正的宇宙規模相匹配了。但問題在於,哈勃常數並不是真正的“常數”,隨着宇宙的年齡不斷增加,這個數值會不斷減小,而且背後的機制很複雜(取決於宇宙不同組成部分的相對能量密度)。所以這種計時理念雖然很有意思,但並不現實,因為對宇宙中的不同觀察者而言,宇宙自大爆炸以來經歷的時間都不盡相同,哈勃距離和哈勃時間也要做相應的調整。

4)氫原子自旋

測量過去的時間和距離可以幫助我們預測宇宙未來的演化方向。將膨脹率與宇宙中的物質和能量聯繫在一起,便可得出宇宙的“哈勃時間”,但哈勃時間並不是常數,而是會隨着宇宙的膨脹和時間的流逝發生改變。

測量過去的時間和距離可以幫助我們預測宇宙未來的演化方向。將膨脹率與宇宙中的物質和能量聯繫在一起,便可得出宇宙的“哈勃時間”,但哈勃時間並不是常數,而是會隨着宇宙的膨脹和時間的流逝發生改變。

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每次嘗試似乎都不太適用於宇宙尺度,但不要沮喪,還有一種可能性值得思考。中性的氫原子由一個電子和一個原子核結合而成,原子核中一般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質子。當電子達到基態時,其相對於質子可能有兩種配置方式。要麼電子和質子的量子自旋方向相反,即分別為+½和-½;要麼方向相同,即均為+½或均為-½。

若自旋方向相反,此時電子的確處於最低能態;但若自旋方向相同,那麼電子的旋轉方向有一定概率會發生翻轉,釋放出一個頻率為1,420,405,751.77 Hz的光子。通過換算,這個頻率對應的時間為0.7納秒,長度約合21厘米。

當一個氫原子形成時,其中電子和質子的自旋方向有50%的可能性相同、50%的可能性相反。如果相反,電子就不會再發生躍遷。如果相同,電子就可能躍遷到更低的能態上,釋放出一個特定波長的光子,這一過程的時間尺度相當長。

當一個氫原子形成時,其中電子和質子的自旋方向有50%的可能性相同、50%的可能性相反。如果相反,電子就不會再發生躍遷。如果相同,電子就可能躍遷到更低的能態上,釋放出一個特定波長的光子,這一過程的時間尺度相當長。

最有意思之處在於,這個躍遷速度在天文學層面上其實是比較緩慢的,相當於2.9×10-15s-1。轉化為宇宙時間和宇宙長度,分別得到1090萬年和1090光年,約等於3.3百萬秒差距。在我們已知的所有自然界基本常數中,這是最容易轉化為宇宙級時間尺度和距離尺度的一個。

但最最重要的是,我們選擇的時間定義無論如何都是專斷的。在涉及時長或距離的問題上,不同的定義對我們得出的答案其實並沒有什麼影響。只要我們定義的時間間隔維持不變,這些答案在本質上就都是相同的。

圖為我們可以觀測的宇宙範圍(黃圈)和可以到達的宇宙範圍(紫紅色)。可見宇宙半徑為461億光年,假如在過去138億年間,有一個發光物體隨着宇宙膨脹一直在遠離地球,其發出的光線要想在今天剛好抵達地球,這一半徑就是該物體與地球距離的上限。但就算我們能以光速飛行,我們也永遠到不了180億光年以外的星系。無論將上述距離和時間轉化成什麼單位,得出的結論都是相同的。

圖為我們可以觀測的宇宙範圍(黃圈)和可以到達的宇宙範圍(紫紅色)。可見宇宙半徑為461億光年,假如在過去138億年間,有一個發光物體隨着宇宙膨脹一直在遠離地球,其發出的光線要想在今天剛好抵達地球,這一半徑就是該物體與地球距離的上限。但就算我們能以光速飛行,我們也永遠到不了180億光年以外的星系。無論將上述距離和時間轉化成什麼單位,得出的結論都是相同的。

那麼,不同的時間定義方式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呢?歸根到底,區別其實在於我們身為人類、理解這些定義和數字的能力。在閱讀天文學文獻時,你會看到以年描述的時間,還會看到以天文單位、秒差距、千秒差距、百萬秒差距、甚至十億秒差距描述的距離,具體取決於描述的對象是太陽系、恆星間、星系內、星系間、還是宇宙級距離。但由於我們是人類,我們在直覺上能夠很好地理解“年”的概念,只要用年乘以光速,便可進一步得出光年的概念。這雖然不是唯一選項,卻是目前為止最常用的做法。也許在目不可及的未來,人類將脫離地球的束縛、飛向遙遠的外太空,到那時,我們使用的單位也將脫離“地心說”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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