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gonfly 合伙人：MEV 沒那麼糟糕，如何與 MEV 共生和進化？

撰文：Tom Schmidt，加密風險投資基金 Dragonfly 合伙人。作者授權鏈聞發表該文章中文版本。
編譯：Perry Wang

儘管加密貨幣生態系統普遍認為「代碼即法律」，一切都是公平的遊戲，但多數加密系統也依賴於一定程度的社會共識和良好的公民意識，才得以保持良好的整體用戶體驗。礦工們可以為了賺更多的錢讓網絡變得無法使用，但網絡會真地變得無法使用。幣安可以激勵區塊鏈回滾 以挽救黑客攻擊造成的損失，但這樣做會大大削弱比特幣（BTC）的價值。

交易排序面臨著類似的社會共識困境。雖然以太坊和大多數其他區塊鏈都指明了交易的正確性，但圍繞交易排序方面並沒有嚴格的規則。也就是說，礦工應該根據費用和第一次看到交易的時間來對交易進行排序——礦工希望從交易費用中賺更多的錢，並希望儘快挖出區塊，但在任何地方對此都沒有有任何正式的規定。

從歷史上看，這在過去不是個問題。多數時候當我從一個人向另一個人發送 ETH 或 BTC 時，交易順序並不是特別重要。 但漸漸地，像以太坊這樣的智能合約平台上的交易不再是從 A 到 B 簡單的價值轉移，而是一些潛在價值更高的複雜金融交易。一封紙質郵件里可能包含一張漂亮的便簽或一張 20 美元的鈔票，但它也可以包含一張 90 億美元的支票，或可能帶來利潤極其豐厚交易的重要財務信息。在當前的以太坊中，交易可能是抓住市場定價錯位機遇、收穫豐厚利潤的套利，或者是在 借貸協議上贏得清算獎金。在這些場景中，只有一個賬戶可以進行這些非常有利可圖的交易，因此交易排序變得極為重要。更重要的是，這些機會實際上可以通過交易排序來創造。比如說，你急於追加保證金，避免已呈現抵押不足的貸款不會被清算。但糟糕的是，礦工卻手握生殺大權，可以將自己的清算交易排列在你的還款交易之前來清算你。

這就是礦工可提取價值（MEV）的世界：在一個區塊內對交易排序能力的價值。MEV 是以太坊上一個越來越大的市場，估計每天產生的價值約為 100 萬至 400 萬美元。但不去談市場規模和潛在利潤機會，MEV 也很重要，是因為它直接影響當今區塊鏈的可用性和安全性。

MEV 是筆大生意 (來源： Flashbots Explore)

試圖利用這些 MEV 機會牟利的機器人願意支付比普通用戶高得多的交易費用——畢竟，普通用戶不會支付 200 美元費用來賺 1000 美元，而機器人的行為會推高 Gas 的整體價格並造成鏈上擁堵。看看今年早些時候在 Flashbots 推出之前的以太坊 Gas 價格，可管中窺豹（稍後會詳細介紹）。這些機器人還使得用戶使用以太坊協議的體驗變得不可預測和不確定。用戶自以為是在去中心化交易所 DEX 上進行簡單交易，最終卻被搶先交易或遭遇三明治攻擊，導致交易失敗或非常糟糕的執行體驗。想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啞巴虧，點擊 sandwiched.wtf 可查看自己被 MEV 薅了多少羊毛。

圖例演示一個三明治攻擊。 (來源： Liyi Zhou)

傳統上，以太坊的世界一直由簡單的 Gas 優先拍賣主導：無論哪個機器人支付了最高出價將獲得 MEV，但今年 Flashbots 的推出顛覆了這個劇本。Flashbots 這個交易排序市場與傳統的區塊空間市場是分開的，允許更有效的價格發現，並推動降低普通用戶的交易費用。從理論上講這應該是一件大好事！ 但實際上，這是一場肉眼可見的噩夢。有些人甚至表示，這會讓礦工變成監管法律上規定的貨幣轉移者（需接受監管）或使他們需要 對黑客行為負責！

一個建議是，礦工應該把頭埋在沙子里做鴕鳥，從技術或道德的角度忽略這一點，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如 Flashbots 發起人之一 Phil Daian 所說，能夠提取這種 MEV 的礦工將比那些不能或不會提取 MEV 的礦工賺到更多的錢，從而使他們在有利可圖的前提下，對區塊鏈的安全能夠控制更大比例。

RIP

當然，MEV 並不存在於真空中，DeFi 領域也不是靜態的。與其將 MEV 視為該行業的生存風險，我認為它更像是一種迫使不同參與者進化或死亡的進化壓力，並且已經推動了事物的進化！MEV 為應用開發者、協議開發者和區塊鏈開發者提供了很多選擇，可以應用於未來潛在的項目中。

選擇 1：翻車和死亡

字面意思，不言自明。

選擇 2: 擁抱 MEV 並自己放手去賺取 MEV

對 MEV 的部分恐懼來自礦工和機器人的「與眾不同」。99% 的用戶和協議開發者既不是礦工也不是機器人，因此天然有一種被無法觸及的人欺騙或操縱的感覺。但是隨着在 ETH 2 和二層網絡（L2） 中推出具有自己的交易排序和確認系統的權益證明（PoS）機制，上述兩個格格不入陣營的重疊度大大增加。如果這些額外費用返還給我（Optimism 開發者）或你（我的 rollup 中的協議開發者），MEV 還真的那麼糟糕嗎？

肯定存在一個世界，其中 MEV 只是開展業務的成本以及這些系統自籌資金的渠道。甚至可以想象一個大型協議運行自己的 rollup，這些 MEV 直接進入協議金庫中。對於已經使用某種鏈下交易排序機制（例如 dYdX 和路印的交易撮合系統），人們很容易看到訂單排序所產生的收益中會有一定百分比回到協議開發者以及持幣者的口袋中。

選項 3：防止 MEV

人們很聰明，對激勵的反應很好，我懷疑他們會通過改變他們構建產品的方式來很好得回應 MEV 提供的激勵。從本質上講，MEV 源於以太坊的幾個核心~漏洞~特徵：

• 所有交易都在一個公共內存池中，等待被挖礦到一個區塊中；
• 這些交易所需的所有數據也是公開的；
• 任何用戶都可以（通常）從這些公開交易中獲取這些公開數據，然後自己可以進行相同的交易。

多數解決方案都圍繞調整以太坊工作機制的上述假設之一，來解決 MEV 問題。

選擇 3A： 隱藏 MEV

如果交易不是進入公共內存池中，而是將交易私下發送給礦工直到最終被挖進區塊之前都不會被看到呢？機器人無法看到將要搶先的交易，因此就無從搶先。這是 1inch、Archerswap 等眾多應用開發者選擇的路徑，通過系統中整合 Taichi Network （太極網絡）等私密交易中繼服務，甚至重新利用 Flashbots 來獲得類似的功能。選擇私密交易的用戶，其交易會繞過公共內存池並直接發送給礦工。

這一做法的額外好處是用戶不必擔心交易失敗，因為只有當交易成功包含在區塊中時，礦工才會得到酬勞！而這一做法的最大缺點顯然是需要相信礦工不會自己發起搶先交易，但聲譽和社會共識再一次讓他們暫時受到控制。

開發者也可以將交易留在公共內存池中，但將其的內容設為私有。機器人可以看到交易，但無法解密其內容，從而保障交易實際上是私密的。這種技術由 submarine sends 首創，使用「提交—顯示」方案，使用戶可以公開發送交易而不會遭遇搶先交易，但也可以很容易地重新用於 DeFi 應用。

選擇 3B：工會化

如果協議不允許任意隨機地址利用這些 MEV 機會賺錢，而是限制對一組已知的參與者的訪問呢？交易仍然可以掛在內存池中，但只有列入白名單地址才能複製它們。當這些地址捕獲到這筆 MEV 時，它們被迫將其返還一部分給遭遇搶先交易或被清算的用戶，從而傳播了財富。

這就像 KeeperDAO 和 BProtocol 等協議所採取的發展道路。機器人以博弈論或以編程方式被迫與 DeFi 協議用戶共享 MEV。通過 BProtocol 和 KeeperDAO 的 kCompound，這些協議有效地接管了用戶在借貸市場上的頭寸，並添加了一個小的抵押緩衝，有效地降低了用戶的清算價格。當沒有這一額外緩衝情況下用戶頭寸通常會被清算時（例如，在 2000 美元 / ETH 被清算而不是等降到 1800 美元 / ETH 被清算），列入白名單的機器人可以在上述協議內清算這些頭寸，並與被清算的用戶和其他用戶分享這種「懲罰」。因為這些頭寸在例如 Compound 或 Maker 等協議上實際上並非可清算，未列入白名單的機器人從未真正看到這些清算機會。如果明天每位借款人都將他們的頭寸遷移到這些協議之上，那麼幾乎所有的鏈上清算 MEV 都會消失。

但是這種技術不一定要「DAO 化」，且收益在許多用戶或代幣持有者之間傳播。用戶可以與個別公司達成協議，以拯救後者的頭寸或直接保護他們免受套利，只需這些公司支付少量費用。 DeFi Saver 將以個人為基礎完成 kCompound 所做的事情，而 bloXroute 的 BackRunMe 等服務將可以回溯用戶的自動做市商（AMM）交易，讓他們從交易引發的滑點中分一杯羹。

選擇 3C：進化

最終，當前的許多協議可能無法在 MEV 時代以目前的形式生存。這些解決方案中很多都很老套，不過是遵循舊有思維而沒有創新。

一些解決方案，例如請求報價 (RFQ) DEX，例如 0x、1inch Limit Orders、Tokenlon 和 Hashflow，從一開始就設計為沒有 MEV。在 RFQ 模式中，用戶會收到專門為其地址製作的訂單——交易執行智能合約會阻止其他看到交易的用戶填寫訂單——因此，這一模式在 DEX 總交易額中所佔的百分比越來越高。 通過聚合器的 RFQ 交易額現在超過 Uniswap v2、Curve 和 Sushi。

看一下各類 RFQ 交易額之和

甚至較舊的系統也正在升級以減少 MEV。例如，Maker 改用了一種新的清算系統，從固定的清算獎金轉變為荷蘭式抵押品拍賣，使用戶以他們認為公平的價格購買抵押品，並使清算對清算人的經濟懲罰力度降低。其他協議（如 Euler）正在研究「漸進式清算」等類似的技術，這種技術在頭寸出現抵押不足的幅度越大時給予越大清算折扣。所有這些都減少了機器人之間的激進 Gas 競標，而這類交易旨在掠奪公共內存池內的免費資金。

展望未來

MEV 的未來會是怎樣？從一個角度來看，我們只是順着當前趨勢作出預測，看看在最終遊戲中會是什麼樣子。

更 DAO 化

圍繞限制機器人訪問協議的創新可以繼續大幅發展。如果你需要成為 DAO 的一員，以在特定的 AMM 上進行交易怎麼辦？ 像進行三明治攻擊之類的作惡者很容易被發現並被罰沒資產或踢出。也可以使用偽女巫彈性系統（如 ARCx 的「了解系統耕種農民」ID 系統）來獲取用戶的真實身份。如前所述，協議團隊可以運行自己的鏈下排序系統，屆時 MEV 將返回給代幣持有者。

一個更公平的競爭環境

過去需要大量的工程時間才能可靠地查看全局內存池數據。 現在，機器人開發者可以使用 bloXroute 和 Blockdaemon 等服務輕鬆變得極富競爭力。過去需要複雜的 PGA 策略來贏得 MEV 機會。現在機器人開發者可以只在 Flashbots 上進行競標，如果他們不喜歡 Flashbots，他們可以使用 MiningDAO，後者試圖開源，實現 Flashbots 的捆綁式拍賣去中心化。機器人領域對邊緣的追求可能會繼續向前推進，但目前尚不清楚還剩下多大發展空間。也許在未來，通用化的搶先交易服務將與 ETH 2 客戶端一起提供標準服務。

這是不是做夢？

這些發散思維中的大部分都是可能成真的，因為礦工願意並且能夠圍繞交易重新排序來收取額外費用。但是在以太坊轉向 PoS 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如果像 Cosmos 這樣的其他 PoS 區塊鏈能有一些啟示意義的話，ETH 2 PoS 內存池將主要由聲譽高、遵循法規的知名參與者組成。從存款合約地址來看，ETH 2 似乎也在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Coinbase 是否敢冒着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調查的風險從 Uniswap 交易員那裡竊取幾個基點的收益，或者更糟的是，為了促成交易而降低他們的 ETH 資產坑價值？ 隨着礦工從陰影中走到陽光下，重新組織區塊的市場將急劇萎縮。

看一下區別

以太坊上的大部分經濟活動也有可能轉向一個 rollup 協議，如前所述，後者可能會自己賺走 MEV。

考慮一下，MEV 的市場也可能因更改協議而陷入萎縮。由於執行時的滑點減少，甚至取消了機器人從用戶交易套利的能力，甚至 Uniswap V3 的 AMM MEV 也大大減少。協議也可能開始使用可驗證延遲函數 (VDF) 來防止交易排序把戲，正如 Solana 在其底層所做 的那樣，以確保交易按到達時間排序，或者簡單地將排序委託給 Chainlink 的 公平排序服務 (FSS) 之類的東西。

歸根結底，所有關於 MEV 和以太坊消亡的擔憂似乎都是操之過急的論斷。每出現一種新的槍械，就會有 1000 名槍械銷售人員和 1000 家防彈衣製造商製造出繁榮的商機。

感謝 Saneel Srini, Zack Skelly 和 Rahul Bishnoi 的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