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潤比肩茅台、微商捧紅的醫美面膜品牌敷爾佳，終於要上市了。近日，哈爾濱敷爾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敷爾佳”）順利過會，這意味着A股迎來來“醫用敷料第一股”。敷爾佳此番IPO擬募資18.97億元，用於生產基地建設、品牌營銷推廣，以及補充流動資金。
成立不到5年的敷爾佳，在4年時間內狂攬23億元，2021年綜合毛利率達81%，被稱作“醫美面膜印鈔機”。
僅有6名研發人員、研發投入遠低於行業水平公司，產品科技含量幾何？“自然人經銷+返利”分銷聯盟模式，能否擺脫傳銷嫌疑？靚麗的業績之下，其也引來市場諸多質疑。
暴利醫美面膜
成本10元售價百元
愛美人士對於敷爾佳不會陌生，其生產的白膜、黑膜等產品均為大熱的網紅產品。
敷爾佳創始人為哈爾濱人張立國，早年從事藥品代理和批發生意。2012年，張立國看到了美容整形修復產品的機會，於是進軍護膚品領域。2017年，敷爾佳應運而生，產品覆蓋醫用敷料產、功能性護膚品。
敷爾佳踩中了功能性護膚品興起的風口。 2018年左右，薇姿、理膚泉等國際品掀起了功效護膚熱潮，一大批打着醫療美容、術后修復的面膜品牌相繼湧現。其中，具有“械字牌”資質的敷爾佳、可復美、創福康，被微商們包裝成“即可美容又能醫療”的醫美面膜，進行大肆推廣。
所謂的醫美面膜，其實就是醫用敷料，通常是醫院開給皮膚病患者或醫美手術后的人群使用，可用於修復皮膚、癒合傷口。區別於普通面膜包裝註冊的“妝字號”，這類醫用敷料屬於國家二類醫療器械，為“械字號”。
“械字牌“濾鏡加持下，敷爾佳業績快速增長。招股書顯示，2019年至2022年上半年，敷爾佳營業收入分別為13.42億元、15.85億元、16.50億元、8.17億元，凈利潤分別為6.61億元、6.48億元、8.06億元、3.57億元。
相比營收，敷爾佳的毛利率更引人注目。2019至2020年，敷爾佳毛利率均在76%左右，2021年更是高達81.95%。
圖｜敷爾佳毛利率與同行對比
毛利率81%是什麼概念？不僅超出了美妝行業70%毛利率的平均值，更是大幅超出科技巨頭蘋果43.8%（2021年第四季度數據）毛利率，距離A股白酒行業巨無霸茅台的91.62%（2021年數據）毛利率只相差不到10個百分點。
敷爾佳對“暴利”作出了解釋：公司收購北星葯業后，主要採取自主生產模式獲得主營業務產品，公司享有生產環節利潤。
但實際上，低成本、高售價，才是決定敷爾佳“暴利“的關鍵。
鳳凰網科技查詢敷爾佳天貓旗艦店，發現其明星產品敷爾佳白膜醫用敷料售價為148元/盒；黑膜價格則為199元/盒，均為一盒5片，這意味着單片價格高達25-40元不等。
而根據敷爾佳披露的問詢函，2020與2021年，敷爾佳醫用敷料和面膜採購單價則分別為9.12元/盒和10.17元/盒，以及9.8元/盒和9.49元/盒。
也就是說，市面上售價148元/盒、199元/盒的敷爾佳面膜，成本僅10元。
無任何資質就能代理
被質疑傳銷
敷爾佳快速興起，也與其建立起的獨特經銷體系有直接關聯。
儘管近年來敷爾佳積極鋪設電商渠道，但它真正的收入大頭，還是線下經銷渠道。 2021年，敷爾佳10.86億元營收來自於此渠道，佔比總收入的65.83%。
線下渠道中，除了分級經銷商之外，敷爾佳建立了以自然人經銷商為主的“聯盟經銷商”。該模式下，成為經銷商的自然人幫助敷爾佳完成銷售，而敷爾佳則對應給予3%-30%的銷售額返利作為給聯盟經銷商的銷售激勵。
招股書顯示，2019年至2021年，聯盟經銷商渠道收入分別為1.02億元、1.75億元和0.99億元，佔總收入的比重分別為9.89%、15.60%和9.41%；同期返利金額分別為0.48億元、0.67億元和0.31億元，占收入的比重分別為3.55%、4.24%和1.88%。
自然人經銷模式，也讓敷爾佳飽受“傳銷”爭議。 在外界看來，設置較高的返利區間，意味着敷爾佳鼓勵聯盟經銷商通過將其產品轉銷給其他自然人，從而發展出“下線”，再獲取高額返利。
鳳凰網科技查詢國務院的《禁止傳銷條例》，後者明確指出：傳銷是指組織者或者經營者發展人員，通過對發展人員的數量或者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等擾亂經濟秩序，影響社會穩定的行為。
判斷是否為傳銷，很重要的一點在於是否以銷售商品為由，發展下線並收入人頭費。對此爭議，敷爾佳曾表示：“不存在發展下級、收取入門費等，不存在違反《禁止傳銷條例》等相關規定的情形。”
圖｜敷爾佳回應傳銷爭議
但深挖之下，“發展下級”“入門費”等問題，在敷爾佳聯盟經銷商中十分常見。
鳳凰網科技以“敷爾佳”為關鍵詞在各大網站進行檢索，立馬會彈出多個代理加盟的宣傳。一名自稱敷爾佳官方授權的經銷商向我們展示了加盟代理表單，他表示只需上交198元和598元不等的費用，即可加入敷爾佳代理的隊伍，享受所有產品代理價拿貨、小程序自助下單等服務。
圖｜敷爾佳經銷商給出的代理優惠表
該筆費用實質上不代表任何購買行為，看上去更像“人頭費”。
圖｜自稱敷爾佳官方授權的經銷商
鳳凰網科技進一步諮詢得知，198元、598元這兩種不同數額代理費的主要差別在於，598元的檔位拿貨價更低。該“經銷商“給出的價目表顯示，官方售價148元/盒的敷爾佳白膜，198元代理價為55元/盒；官方售價199元/盒的敷爾佳黑膜，198元的代理價則為83元/盒。如果是598的代理檔位，這兩款產品的拿貨價分別為53元/盒、80元/盒。
圖｜敷爾佳“經銷商“給出的價目表
除了這兩款熱門面膜之外，敷爾佳泥膜、潔面產品、凍乾粉等產品，均有高達六成左右的讓利空間。
這位“經銷商“也強調，如果是代理批發拿貨的話，價格甚至還可以進一步下探。當我們試探性地詢問是否需要提供相應資質證明等，對方則表示，完全不需要，只要交費即可。
鳳凰網科技就此事撥打敷爾佳官方電話進行求證，截至發稿，對方並未回應。
上市真發展
還是圈錢？
敷爾佳面臨的質疑，不止經銷商涉及傳銷這一項，還包括上市動機不純、醫美監管，以及研發投入較低導致產品功效遭受詬病等。
2021年，敷爾佳啟動過一次 IPO，並計劃募資 3 億元用於補充流動資金。然而， 敷爾佳卻在2019 年、 2020 年大手筆分紅超 10 億元，占這兩年凈利潤總和近 70%。正因如此，外界對於 IPO 動機提出質疑，是否為上市圈錢？
從經營層面上看，敷爾佳還面臨不小風險。由於醫療敷料屬醫療器械產品，經銷商需持有第二類醫療器械資質。隨着監管趨嚴，敷爾家經銷商數量開始減少，2019年至2021年，該公司經銷商數量分別為1156家、967家和847家，整體縮減。
此外，由於醫美行業亂象頻出，監管部門於2020年發布了《醫療器械通用名稱命名規則》，其中明確規定醫用敷料命名應當符合《醫療器械通用名稱命名規則》要求，不得含有”美容”、”保健”等宣稱詞語。
貢獻營收大頭的經銷商體系收縮，疊加宣傳層面的限制，敷爾佳業績將會受到影響。
而個位數的研發人員，極地的研發投入也給敷爾佳產品科技含量打上了問號。招股書顯示，2021年敷爾佳研發人員僅為6人，其中2人屬於高級管理人員。行業公司巨子生物同期研發人員84人，佔比12.56%；創爾生物研發人員78人，佔比22.03%。
距離“醫用敷料第一股”僅有半步之遙，問題重重的敷爾佳，能否通過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