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鋰業上市前跌停:兩年虧損78億元 背負百億貸款

天齊鋰業是國內最大鋰電新能源核心材料供應商,有“鋰王”之稱。10年間,天齊鋰業市值從35億元,漲到了2000億。今年,坐上火箭的天齊鋰業在資本市場迎來高光時刻。7月7日晚間,天齊鋰業發布公告,預計將於本周三(7月13日)在香港聯交所掛牌並開始上市交易,H股代碼為9696.HK,發行價確定為上限82港元。

按此測算,募資額為134億港元,成為香港聯交所年內募資金額最大IPO。其中,約88.65億港元將用於償還SQM債務的未償還餘額,這意味着超6成的募資用於償還債務。

此次上市后,天齊鋰業將成為繼贛鋒鋰業后第二家“A+H”兩地上市的鋰礦巨頭。

天齊鋰業上市前跌停:兩年虧損78億元 背負百億貸款

高光之下的陰影,始終圍繞着這家企業。

2019年到2020年,天齊鋰業兩年凈虧損78億元。背負百億貸款,加上主要產品碳酸鋰價格持續下跌,天齊鋰業資金鏈一度出現危機,至今,其資金流動性危機仍未解除。

藉著近年來新能源行業的東風,全球鋰市場的高需求和不斷走高的鋰價讓天齊鋰業吃盡了紅利 。在A股,自2020年4月29至2022年7月8日,天齊鋰業股價漲幅近800%。Wind數據顯示,按照今年的最低點和最高點計算,天齊鋰業今年股價漲幅已超過150%。

但天齊鋰業的產能已經基本充分利用,在沒有新建產能的情況下,量價齊增的情況大概率不會在接下來一年出現。

股民也感知到了風險,上市在即,天齊鋰業股價連續兩日下跌

7月10日,“私募一哥”徐翔妻子應瑩的一番風險提示將天齊鋰業推上熱搜,她稱,“天齊鋰業已達頂峰,價格已高估”,11日,天齊鋰業直接跌停,當日收盤,天齊鋰業報134.45元/股,跌幅為9.16%,市值蒸發201億元至1985億元,按照最新股東戶數18.66萬戶計算,天齊鋰業股民戶均虧損近11萬元

7月12日,天齊鋰業繼續下跌,跌幅一度超過7%,截止收盤,跌幅4.95%,報127.80元/股。

冒險

這是一家企業從“蛇吞象”到成為大象的故事。

大象及其背後的馴象人頗具冒險基因,十餘年來,從跌入谷底到扭虧為盈,蔣衛平掌舵的天齊鋰業險象環生。

天齊鋰業站上風口,得益於其創始人蔣衛平兩次“以小博大”——“蛇吞象”式的收購。

2004年,創始人蔣衛平接過了四川當地一家小型縣辦鋰鹽加工廠射洪鋰業,並將其改名為天齊鋰業,並於2010年10月登深交所中小板,當年其營收不足3個億,凈利潤不足5000萬。

2012年末,天齊鋰業總資產僅有人民幣15.69億元,股票市值僅35億元。但在2013年,天齊鋰業通過定向增發募資40億元,最終以30.41億元的價格收購了上游供應商泰利森51%股權,後者是全球最大固體鋰礦擁有者及供應商之一。

2013年,特斯拉Model S銷量達到2.25萬輛,讓汽車業界看到了電動汽車大規模產業化的希望;同年,中國政府明確了2013-2015年對新能源乘用車的補貼政策,此後直到2018年的數年間,中國新能源汽車年銷量從1.76萬輛一路狂飆至125.62萬輛,一舉佔據全世界一半以上的市場份額。

由於新能源汽車帶來的需求攀升,同時期的碳酸鋰價格也從2014年的不足4萬元/噸飆升至2017年最高時的17.5萬元/噸。

天齊鋰業這場頗有前瞻性的收購,正趕上新能源汽車市場爆髮帶來的鋰市場上升周期, 公司年營收從2013年的4億元增長到2018年的62億元,凈利潤則從4000萬元暴增至22億元;股價也翻了近10倍,市值一度逼近900億元。

收購完成後的2014年至2017年間,天齊鋰業凈利潤從1.31億元飆升至21.45億元,一躍成為全球鋰業巨頭。機構Roskill的報告顯示,按2017年的產量計,天齊鋰業是世界第三大以及亞洲和中國最大的鋰化合物生產商。

在2016年的一次採訪中,蔣衛平事後定義這次驚心動魄的“蛇吞象”收購是一場成功的戰役。“按照我的性格,我會慢慢來,但突發事件逼得我只能背水一戰。”

“誰知道我們坐了十幾年的冷板凳?”蔣衛平自稱並不是追風口的人,但他並不是第一次站上風口。

只是,風口有可能變成下一場風暴。

風暴

從併購中飽嘗甜頭的天齊鋰業,如法炮製了下一場“蛇吞象”式併購。

2018年12月,天齊鋰業使用自有資金5億美元及銀團併購貸款35億美元,收購全球鹽湖巨頭智利SQM的23.77%股權,一躍成為第二大股東。

但這一次高槓桿收購,卻成為天齊鋰業走向困境的“滑鐵盧”。

由於新增鋰鹽產能的釋放和中國新能源汽車補貼的退坡,2019年鋰礦石、中遊冶煉價格均出現持續回調。受此影響,SQM業績未達預期,在2019年年報中,天齊鋰業進行了高達52.79億的巨額商譽減值,導致2019年的虧損金額達到了59.83億元。

天齊鋰業也因這個“蛇吞象”式收購陷入資金流動危機。

2018年,其資產負債比同比大漲81.39%,達到73.26%,此後便高居不下,2019年、2020年分別為80.88%、82.32%。

2019年至2020年,天齊鋰業營收為48.41億元、32.39億元,同比減少22.48%、33.08%。歸母凈利潤則連續兩年虧損,分別為-5.98億元、-1.83億元。經營性現金流也同比下降34.95%、70.43%。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35億美元的併購貸款在2019、2020年前三季度造成的利息支出就高達20.45億元、13.98億元。

在此背景下,天齊鋰業不出意料地出現了貸款逾期,並在2020年的業績預告中繼續實現了22.70億元至13.60億元的虧損。

除此之外,天齊鋰業目前在國內的三個生產工廠也是通過收購實現。

2004年蔣衛平通過天齊鋰業收購射洪工廠,2015年天齊鋰業收購張家港工廠;2017年收購銅梁工廠,主要生產金屬鋰,這些收購共同搭建了天齊鋰業如今的業務結構。

巨額債務重壓下,天齊鋰業陷入了流動性不足——影響生產和擴充——利潤下降——債務增加的死循環。

迄今為止,天齊鋰業的資金流動性危機仍未解除。

轉機

天齊鋰業的債務危機,是其成長過程中留下的暗瘡——收購格林布什鋰礦和SQM后,天價貸款成了天齊鋰業前進路上的阻礙。收購SQM前,天齊鋰業資產負債率為27.7%,收購后更是高達73.2%。

面對巨額債務,化解資金流動性危機成了天齊鋰業的致命大事。

上市募資,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之一。

早在2018年,天齊鋰業便計劃赴港上市,但由於背負百億級別巨額貸款,加上主要產品碳酸鋰價格持續大幅下跌,港股發行計劃被暫停。

2019年-2020年,公司業績持續下滑,兩年凈虧損78億元。

2021年,是天齊鋰業的轉折之年。

2021年鋰電池新能源汽車產量每月創新高,帶動動力電池需求上升,鋰電池在智能穿戴設備、電動工具和吸塵器等領域及儲能領域用量不斷增長,下游三元材料、磷酸鐵鋰正極材料的產量更是不斷創新高,碳酸鋰、氫氧化鋰基礎鋰鹽的需求呈現跳躍式增長。

去年7月開始,碳酸鋰噸價從9萬元左右起漲,到年底臨近30萬元大關。2022年價格繼續飛漲,3月還一舉達到了50萬元大關。

受益於全球新能源汽車景氣度提升,鋰離子電池廠商加速產能擴張,下游正極材料訂單回暖等多個積極因素的影響,天齊鋰業經營業績實現了絕地反轉。

2021年,天齊鋰業實現營業收入76.63億元,同比增長136.56%;實現凈利潤20.79億元,同比增長213.37%,扭虧為盈。尤其是第四季度,天齊鋰業當季實現營業收入37.91億元,佔全年營收總額的49.47%;實現凈利潤15.49億元,佔全年凈利潤的74.51%。

2022年一季度的業績更是一飛衝天,營收52.57億元,同比增長481.41%;扣非凈利潤28.34億元,同比上升1883.09%,今年一季度利潤是去年全年的1.6倍。

東風已至,天齊鋰業於2021年9月再次啟動了港股上市計劃。

2022年1月28日,天齊鋰業再次向港交所提交了上市申請,衝擊上市。

6月19日,天齊鋰業通過港交所聆訊。

7月7日晚間,天齊鋰業發布公告,確定了掛牌時間、股票代碼、發行價、募資額,也暴露了上市的初心,超6成的募資額將用於償還債務,不會主要用於擴建工廠或擴大產能。

風險

今年赴港上市的新股普遍面臨破發窘境。 據德勤數據,2022年上半年港股新股上市首日的平均回報率為-3.7%,遠低於2021年同期的31.1%。在互聯網、地產物業等近期受壓的行業,新股公司更屢屢在掛牌當天跌逾20%。

天齊鋰業最初計劃在港股集資10億至15億美元(約合78.5億港元至117.75億港元),而最終定下的最高近20億美元的集資方案,較原本大幅提高。

一位參與主辦港股多家上市公司項目的律師告訴鳳凰網《新視界》,“部分原因與A、H股的價格平衡有關,公司最終的H股集資發行規模需將其與A股的價格聯動納入考量”。

上述行業人士稱,天齊鋰業此次確定港股定價方案的另一因素,是當前的市場氣氛,公司最終制定了能讓投資者接受、能讓新股獲得足額認購的“發得出去”的價格範圍。

對於市場環境不佳和新股上市后價格破發的風險,蔣衛平此前在上市發布會上稱,新能源行業的發展是確定的,天齊在行業中的優勢也是確定的,“在不確定因素不能把握的情況下,我們覺得把握住確定的東西是最好的。”

蔣衛平此前提到過,任何一個行業都有其規律,鋰產業也有興衰期。供需關係會通過市場自發的調節逐步回歸平衡,暴利不可持續。

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調研員韓孟看來,天齊鋰業更大的風險在於,第一,此次融資后,天齊鋰業的收入來源和利潤結構可能沒有變化。第二,萬物皆周期,鋰產品價格走勢具有不確定性。

韓孟認為,投資者需要審慎關注鋰價可能下跌的關口。

在鋰資源強周期,全球鋰企業都在用盡方法分一杯羹。

除國內企業擴張產能外,6月最大行業爆點則是全球鋰礦龍頭雅寶堪稱激進的投資計劃。

雅寶公司計劃在美國東南部建立一個年產10萬噸的鋰加工廠,使其現有產能擴充一倍。除此之外,雅寶還計劃到2030年將公司鋰產量提高至每年50萬噸,即相當於目前的5倍。更早之前,雅寶在眉山也已經投建了新增的氫氧化鋰產能。

而在去年,天齊鋰業參股的SQM就已披露鋰鹽擴產動作。該公司推進了生產18萬噸碳酸鋰和3萬噸氫氧化鋰的計劃,並提前到2022年底,早於之前計劃的2023年。隨着2022年產能的擴大,預計2022年總產量將達到14萬噸,比2021年增長47%~55%。

天齊鋰業的產能已經基本充分利用,在沒有新建產能的情況下,量價齊增的情況大概率不會在接下來一年出現。

因此,在全球鋰價達到價格高位后,替代效應也是鋰電行業潛在的風險。

中鋼經濟研究院首席研究員胡麒牧表示,一方面,氫能源等對鋰能源可能存在替代效應。目前來看,氫能源技術在成本和安全性方面相對於鋰電池都處於弱勢,但是未來一旦出現技術上的突破就可能分食鋰能源市場。

寧德時代此前也發布了鈉離子電池。相較而言,國內鈉資源比鋰資源更為豐富,提純難度也更低,未來可能會搶佔鋰電池一定的市場份額。

新一場“鋰的風暴”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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