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Meme:「數字原住民」Z世代的精神共鳴及最終歸宿

最近Meme代幣在暴漲與大跳水之間反覆橫跳,大有到了牛市末期的氣象。

這場由DOGE開啟的財富效應,野火般燒到了SHIB、PIG甚至LOWB……湧向動物莊園系列的Meme代幣的資金潮來潮去,產生的財富效應以及隨之伴生的財富泡沫,那麼魔幻又那麼現實。

外界看得見,卻看不懂

關於Meme代幣的批評聲音,甚至有不少是來自於資深的加密貨幣支持者,他們認為Meme代幣是一場沒有任何價值的投機狂歡。這種論調彷彿是多年前來自「古典金融世界」對加密貨幣的批評在時隔多年後又傳來了迴音。

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會驚人地相似——人們總是把看不懂卻又擁有瘋狂力量的新生事物視作洪水猛獸。

大人物們看不懂瘋狂的Meme代幣再正常不過,就像他們看不懂Meme代幣背後的力量源泉——作為「數字原住民」的Z世代(1995-2009年間出生的人)。

「數字原住民」的Meme文化

資深加密貨幣支持者們對Meme代幣的一切不理解的根源在於,他們試圖用金融的邏輯去理解Meme代幣(就像他們當初理解比特幣那樣)。

而實際上Meme代幣是Meme文化的產物,所以這是一個文化議題,只不過衍生出了經濟效益。本質上來講,討論Meme代幣和討論炒潮鞋都是在討論同一個問題。

反觀比特幣,本身就是從金融議題出發而誕生的,只不過在去中心化的技術浪潮背景下創造了加密技術,但比特幣本質上依然遵循的是金融的邏輯。

所以來自「古典金融世界」的批評者,一旦真的有去了解加密技術,往往會轉而支持比特幣,因為跨過技術的認知門檻后(門檻並不高),比特幣的金融邏輯對他們而言是一覽無餘的,最後得出的結論自然也毋庸置疑。

但Meme代幣的批評者卻很難跨越認知門檻來正確看待Meme代幣及其背後的Meme文化,這純粹是代際鴻溝導致的。

「Meme」往往被翻譯為「模因」、「謎因」、「覓母」,此外還有另類卻更準確的翻譯——「網絡爆紅」或「梗」。

總之「Meme」是指那種能引起共鳴且能迅速傳播的網絡素材(形式可以是圖像、視頻、GIF、文本等),比如所有的網絡流行語以及各種挑戰視頻。

「Meme」是理查德·道金斯在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里杜撰的詞彙,主要為了說明文化的演化規律。

如果說生物的演化是基因的複製、變異與選擇的過程,那麼文化的演化也大致類似。只不過生物是通過遺傳來繁殖,而文化則是通過模仿來傳播。

所以「Meme」可以簡單理解成文化基因,或者文化病毒(如果忽視掉「病」和「毒」的字面含義)。

比如某種思想作為「Meme」,傳播的過程就是不斷複製在不同的信仰者的大腦中,在此過程中會有選擇性地添加或者刪減一些細節,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傳播。

總之「Meme」是文化的複製因子,通過模仿來傳播擴散,就像生物的進化過程那樣。

直到這裡,相信我們對於「Meme」的理解依然不存在什麼代際鴻溝,因為看上去相當於什麼都沒說……無非是一種傳播學的研究範式。

但是社交媒體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從此劈開了代際之間的理解鴻溝,新舊世界就此分離。

社交媒體讓原本在物理空間有限地傳播的「Meme」,忽然之間擁有了幾乎零成本且快速複製的能力。

所以伴隨着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社交媒體的發展,產生了一種新的文化現象——「Meme文化」,指某句話或者某個行為能自發地在網絡上傳播,忽然爆紅然後又可能在幾天之內不見蹤跡。

值得一提的是,在社交媒體中傳播的「Meme」,與線下人群中的病毒傳播規律基本一致,只不過速度更快。

Meme文化的受眾自然不會是那些只是把互聯網作為交流工具的中老年人,而是很大部分生活空間(如遊戲、社交、購物、獲取資訊)存在於互聯網上的Z世代,他們是第一代「數字原住民」。

“所有在我出生之前發明出來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所有在我15-35歲之間發明的東西註定是要改變世界的;所有在我35歲之後的發明都是反人類的。”

Meme文化是「數字原住民」們的流行文化,他們在數字世界投射了自我認同並且相互之間有着強烈的共鳴。

舊世界的批評者們無法與之產生共鳴自然無可厚非,但如果不能理解這種自我認同是什麼,那麼對Meme文化的批評也就無從談起。

信息繭房裡的精神共鳴

Meme代幣雖然招致了各方批評,但不能否認這是Z世代們的共識產物——他們湧入加密世界,必然要選擇某種價值載體。

只不過他們沒有去使用加密世界里現有的「法幣」——比特幣及其他主流加密貨幣,而是選擇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價值載體,也就是我們看到的各種可以說是亂七八糟的Meme代幣以及基於Meme文化的NFT。

而那些批評Meme代幣及Meme文化的言論,比如擾亂了加密市場的良性發展、沒有帶來真正的技術進步與社會價值之類,都與「古典金融世界」當年(以及當下)對加密貨幣的批評別無二致,不過是對後來的競爭者表達某種無可奈何的抗議。

這些批評者們是從舊世界湧向加密世界的第一批移民,他們同時也是這裡的締造者,天然地覺得自己的領地被冒犯。

但問題是,加密世界本質上是一個開放的沒有邊界的空間,所以可以接納所有人進來,最先湧入的往往是裹挾着對物理世界的不滿以及對新世界抱有幻想的人。

如果說第一批移民只是對舊世界的金融秩序不滿而創造了加密世界,那麼後來湧入的Z世代則是對舊世界的整個秩序都不滿。

冷戰結束后的世界飛速發展了三十年,這也意味着留給年輕一代的時代紅利越來越少。無論是房產、收入還是工作機會,年輕一代面臨的壓力是父母一輩從未有過的。

「昭和男兒」與「平成廢物」是一個全球性議題,只不過世界各地的步調不太一致,但總歸還是按照相同的步驟進行。

所以境況相仿的Z世代們在社交媒體上孕育出了獨特的文化以及價值觀——Meme文化,這是老一輩人無法理解並且也無從了解的。

Z世代們在數字世界里尋找着他們在物理世界里所不曾擁有的東西——被看見、被尊重以及財富。然後這種在物理世界可能是孤立無援的聲音,通過社交媒體很容易在他們的信息繭房裡彙集並且放大,從而形成強烈的精神共鳴。

可以說狗狗幣的支持者和炒鞋的潮人以及在快手裡社會搖的精神小伙都是精神上的同類,只不過他們追隨的是不同的Meme文化。

當他們不約而同地發現了數字世界里的新大陸——由區塊鏈技術所構建的加密世界更加具有創造力時,甚至能夠對物理世界的很多舊秩序進行重構,他們就像16世紀中為了尋求信仰宗教自由以及逃離宗教迫害的宗教移民那樣湧入新大陸。

所以這場Z世代的「數字移民運動」可以理解為對舊世界的消極反抗,是「佔領華爾街」的延續,而Meme代幣的火爆正是他們的反抗方式以及成果。

正如歷史上的每一場革命爆發前夜,都能在藝術領域找到先聲,比Meme代幣更早繁榮的是基於NFT的加密藝術。

那些拍出天價的加密藝術品往往色彩鮮艷造型誇張甚至簡陋,像藝術家在喝斷片時創作的,所以看起來似乎是20世紀初的現代主義藝術的數字版本,但他們有本質上的不同。

這些基於NFT的加密藝術作品的價值並不在於表達什麼意義,而是引起共鳴,所以看起來炫酷或者搞笑就是優秀的NFT藝術品了。

這套邏輯也同樣適用於後來火爆的SHIB、LOWB等Meme代幣,所以看不懂某個Meme代幣為何那麼匪夷所思地火爆的人,單純是與那個Meme代幣背後的Meme文化無法產生共鳴。

數字垃圾站——大多數Meme代幣及NFT的歸宿

當然這篇文章並不是在鼓吹All In Meme,因為承認Meme文化及Meme代幣作為一種無法忽視的現象而存在的合理性,並不意味着就必須認同其背後的價值觀。

多元價值觀本身就是去中心化的加密世界的吸引力所在。

所有Meme代幣以及基於NFT的Meme藝術品的價值,都取決於特定的群體在當下的共鳴,煽動性越強,價值也就越高。

但這也就意味着這是具有時效性的價值,而非那種能夠跨越時間的價值凝聚。

過了時效性的Meme代幣,就會像是過期的牛奶或者春晚小品上的年度流行語那般引人不適。

社交網絡對Z世代的作用就像是酒精,可以將壓抑的情緒放大很多倍釋放出來,所以Meme代幣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爆紅——

狗狗幣是大家對比特幣的調侃,鳳梨幣是在諷刺DeFi泡沫,LOWB更是直接向自我開火……所有的Meme代幣都是擊中了特定群體在當下微妙的情緒,然後讓這種情緒得以釋放(或者說排泄)。

假設在楊笠關於「那麼普通又那麼自信」的言論發酵得戰意正濃時,有人蹭熱點發行了「普信幣」,然後進行各種空投以及挖礦,毫無疑問當時一定會非常火爆。但是火爆之後呢?

大概率什麼也不會留下,因為這種情緒已經成為了過去式,那麼基於這種情緒而發行的Meme代幣也是如此。

一切速成的事物往往意味着速朽,Meme文化並未打破這條準則。

對於所有想參與進Meme代幣的造富神話的投資者而言,一定要深刻認識到這場遊戲的規則——

第一推動力是基於Meme文化的共識者,他們在意的是當下情緒的表達,而不是財富的增長。

第二推動力才是衝著財富效應而來的投機者,註定要承擔所有的風險,然後獲得也許可能大概存在的收益。

第三推動力則是幾乎無風險的套利者,作為前兩者之間的潤滑劑而存在,只有當這三者同時具備,這場遊戲才玩得轉。

遊戲總有「Game Over」的時刻,當作為第一推動力的群體的注意力開始轉移時,Meme代幣的價值一定會隨之消散,那些在FOMO情緒中入場的投機者將為整場遊戲買單。

物理世界的Meme價值載體(如核桃、郵票、明星海報),終究會隨着那些人的老去而進入垃圾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與此同時還會有新的手辦、周邊衍生品在生產與交易,雖然最終的歸宿也是垃圾站。

而加密世界里的Meme代幣及NFT,雖然永不消亡,但會作為數字幽靈靜靜地躺在數字垃圾站無人問津。

也許多年後依然會有人緬懷青春並為之付費,大概跟今天的土豪大哥在傳奇遊戲里氪金互砍,以此緬懷他們在上古時代的網吧里的快意人生。

在加密世界,沒有永遠的Meme代幣,但永遠有Meme代幣。Meme代幣作為貨幣終將走向失敗,但作為社會實驗則很有趣。

資深加密貨幣支持者們對Meme代幣的批評,本質上是作為移民社會的加密世界里的群體衝突的產物。

可作為移民社會的美國融合了幾百年都還無解種族衝突,在去中心化的加密世界里就更無解了。

當然,也無需有解。

這是一個關於表達對Meme代幣看法的遊戲,無論輸贏,似乎沒有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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