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車市場也出現了新能源車需求高過燃油車的情況。上海車加二手新能源汽車（下稱“上海車加”）展廳內擺放着一台零跑T03，它的輪胎、翼子板等位置還有着明顯的泥漬，在整潔乾淨的展車中，這台零跑T03顯得有些突兀。
作者：魏文
然而，就是這樣一台還未整備和清洗的二手車，在到店後幾乎是“秒賣”。
“這輛零跑T03剛剛送到我們這邊來，連價格單都沒打，就賣出去了。”上海車加總經理位少輝告訴記者。
上周末記者探訪上海車加展廳時正下着暴雨，行車途中雨刮速度調到最大檔，前方視野依舊模糊不清。但就在這麼極端的天氣環境里，上海車加展廳里仍陸陸續續走進幾組客戶看車。工作人員除了帶客戶看車外，還忙着將近期售出的車輛轉移至待交付區。
幾公裡外的一家主營二手燃油車的展廳景象卻截然不同，不大的展廳內擠滿了車，客戶卻寥寥無幾。老闆楊晨表示，6月1日上海復工復市以來成交量下滑了30%，大部分成交來自於熟客和私域流量，2個月網絡線索的成交量只有4輛。
近期，第一財經記者數次走訪上海多家二手車經銷商，從經銷商反饋的銷售情況來看，比較顯著的特徵是純電二手車的銷售恢復得最好，甚至趕超疫情前水平的趨勢；二手燃油車則相對低迷，買賣價格和成交量均出現了下滑。
需求變化之下，二手燃油車價格普遍下跌，豐田、奔馳等被認為非常保值的二手車品牌保值率出現下滑。被外界普遍認為不保值的純電動汽車保值率卻相對堅挺，部分車型車型甚至出現了二手車價格高於新車價格的情況。
“疫情、油價上漲，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消費者買電動車的意向更強了。”位少輝告訴記者。
基本沒有難賣的純電車
上海車加展廳內最靠近入口位置擺放着兩排特斯拉，有Model 3，也有車齡比較久的Model X和Model S。往裡走是一排比亞迪的插電式混動和純電動車，零散幾台五菱和零跑品牌的微型電動車，再往裡是榮威、領克。
車輛擺放的位置基本上與其暢銷程度相吻合。位少輝告訴記者，Model 3是最好賣的電動車，保值率也非常高。該公司最近收了一台剛上牌才1個月的Model 3，車主買的時候價格是27萬餘元，現在出售的價格卻要29萬多，直逼新車價格。
“不排除車主就是當理財產品買的，提到車以後轉手賣掉就能掙2萬多。”位少輝說，特斯拉Model 3和Model Y也非常保值，以目前售價31.69萬的Model Y為例，車主2021年的准新車基本可以按當時的原價賣出。
2021年下半年以來，國內主流純電動汽車產品迎來多次漲價潮。以目前國內較為暢銷的特斯拉Model 3為例，其標準續航版車型補貼后售價已從23.59萬元上漲27.99萬元，Model Y標準續航版車型已從34.59萬元上漲至39.49萬元。
在新車價格頻頻上漲的情況下，二手車價格亦水漲船高，這也是為什麼特斯拉的部分車型在使用1~2年後，二手車售價甚至高於購置時價格的情況。
不過保值率最高的車型還不是特斯拉，而是零跑T03、五菱宏光MINI EV等一些微型電動車。這些車目前已經無法申請綠牌額度，但二手車的綠牌額度可以隨車過戶。記者在展廳看到一台2020年款的宏光五菱MINI EV，這台車新車價格約為3.6萬元，在開了1年半、行駛了1萬公里之後，二手車掛牌價格為4.39萬元，比全新車高出了22.22%。
除去這些因價格大幅波動或牌照因素的特殊車型，保值率最高的車型為比亞迪。20萬元左右的比亞迪漢，一年的准新車大約可以賣到19萬元，也就是95%的保值率。
較為特殊的是蔚來。上海車加一般以新車價格的8折收購車齡6個月以內的蔚來汽車，一年車齡的蔚來汽車收購價為新車售價的7.5折。車齡3年的蔚來收購價格通常是新車價格的5折到6折，此外還需要參考公里數、車況等因素。
位少輝表示，蔚來之所以相對不保值，是因為蔚來汽車的很多服務權益與首任車主捆綁，二手用戶會擔心享受不到蔚來的服務。此外，蔚來對用戶推出BaaS電池租賃購買方案，車商在收購此類車型時，仍需向蔚來繳納電池租賃費用，長時間留庫將大幅增加車商的成本。
上海車加已經開業2年多，是上海最早一批專營二手新能源車的商家。上海疫情之前，月均銷量大概在100輛左右。今年6月份，該公司的交易量跳升至160輛，比3月份增加了近60%。7月份是傳統的汽車銷售淡季，但該公司上半月的交易量也達到了80台，和6月份水平相當。
走訪中記者發現，一些二手車展廳內車齡在1~2年之內的純電動車數量較多。一位剛剛出售Model 3的用戶表示，早前是以嘗鮮的心態購買純電動汽車，在實際使用后發現，在沒有固定車位安裝家充樁的情況下，僅僅依靠特斯拉建立的超充體系，還是給使用帶來了里程焦慮。
位少輝告訴記者，疫情之後，車加回購了十餘台老客戶的純電動車，其中有部分是因為續航焦慮或新鮮感消退出售。也有部分是因為出現了貸款斷供的問題，只能再把車賣掉，後者以網約車居多。
不過總體而言，純電動車依舊是供不應求，位少輝認為疫情和油價上漲都是重要推動因素。
燃油二手車“看不到底”
“除了專門做新能源二手車的商家，誰敢說自己不賠錢？”楊晨告訴記者，由於疫情的防控，二手車交易的旺季在封控中度過，絕大部分二手車商虧損嚴重。
在6月全面復商復市之後，上海傳統燃油二手車也暫未恢復至正常水平。據楊晨介紹，6月部分同行月銷量和去年同期相比，跌幅超過50%；楊晨通過抖音、私域社群等運營，恢復狀況相對較好，但月銷量也只是達到去年同期的60%~70%。
“6月以來，我這家店通過二手車平台來的線索並成交的，只有4單，此外大部分成交還是通過熟客介紹或者社群里的朋友。”楊晨表示，由於交易相對低迷，庫存成為燃油二手車肩上的重擔。
汽車交易與金融大數據服務平台“車300”提供的數據顯示，2021年上海二手車多數月份的交易量在3萬輛~4萬輛之間波動，平均月交易量約為3.5萬輛，2022年1、2月基本延續了這種趨勢。其中燃油車為絕對主力，月均交易量達到了3萬輛。但是今年6月，二手燃油車交易量僅為1.5萬輛。
過去2個多月的封控，使得車商手中的二手車庫齡直接增加近百日，車商需負擔車輛殘值下跌、倉儲等額外費用；近期油價持續上行，用戶對於燃油二手車的購置慾望下降，新能源二手車分流了一部分潛客；並且隨着購置稅減征政策和各地購車補貼的出台，消費者迎來了買車最佳時機，大部分品牌終端新車銷售優惠幅度進一步放大。隨着燃油新車價格的下探和需求低迷，二手車價格更難“逆勢向上”，車商手中的庫存車難逃“虧本”。
“就以上一代寶馬320li為例，3月這輛車我能賣18萬，這個月我只能掛15萬多，基本是成本價出售了，而且寶馬3系是比較好賣的車，有一些冷門的車基本只能賠錢賣，還不一定賣得出去。”楊晨表示，和3月、4月初相比，燃油二手車的價格有着平均10~15%的下滑。
上海某二手車交易平台的驗車員告訴記者，由於燃油二手車售價的下滑，車商、平台收車的價格也出現了相應的下滑。多位近期出售燃油二手車的用戶表示，疫情前後，二手車商對於車輛的估價有15%以上的下調。
楊晨表示，由於價格、庫存包括經營的現金流等問題，上海的部分燃油二手車商已經不收車了，上海地區相當一部分二手車最終被外地的顧客或者二手車商接手。
“我現在已經不會按照行情價收車了，就算比目前的行情價低15%，我也會再考慮一下。目前看二手車的價格還在下行，不知道跌到什麼時候會是個底，現在收車就像炒股一樣，怕價格抄在了‘山腰’上。”楊晨告訴記者。
多數品牌插電式混動車行情不佳
值得一提的是，同屬於新能源汽車的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並沒有複製純電動汽車的熱銷，交易量和保值率整體走勢更加趨近於燃油二手車。
浦東一家以混動汽車為主的二手車商告訴記者，此前他們的客戶以上海地區的網約車司機為主，6月銷量和3月相比，有着近40%的下滑。
“油價上漲之後，純電吃到了更多的紅利，很多混動車的口碑並不好，大家都知道這些產品的饋電油耗不低；另一方面，我們客戶以網約車司機，封控結束后，他們購車的需求有明顯的下滑。”上述二手車商說到。
位少輝亦表示，目前混動車中，價格相對比較堅挺的只有17年之後的比亞迪，這和最近這一周期里，比亞迪在混動領域的強勢表現有關。其它品牌無論是殘值還是二手車銷量表現，都非常一般。但比亞迪更早之前的車型由於過保，其電池、變速箱等維修費用較高，無法得到潛在用戶的青睞。此外，不少消費者認為插電式混動只是一個過渡性的技術，因此對這一類產品興趣不大。
近期國家推出一系列促進二手車市場的措施，其中包括取消對符合國五排放標準小型非營運二手車的遷入限制，完善二手車市場主體登記註冊、備案和車輛交易登記管理規定；對小型非營運二手車，8月1日起全面取消遷入限制，10月1日起轉移登記實行單獨簽注、核發臨時號牌等措施。
楊晨、位少輝均認為，政策解決了一直以來二手車市場的大部分痛點，但是相應政策的效果會在較長的時間周期內現象，短期內，大部分燃油二手車商的主要任務是“活下去”。
“我手裡有20多輛車，大概佔用了400~500萬元的現金流，我是自有資金，相對還好，這個行業需要的人力成本也不高；很多體量大的，庫存多，虧得也多，還有一些通過借貸或者其它金融手段拿車的車商，最近壓力就會比較大了；還有一部分只做准新車的車商也比較慘，價格抗跌性比較差。”楊晨表示，對於大部分以燃油車為主的車商，短期內最重要的任務應該還是清理庫存，盤活手中的現金流，避免“被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