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冊網約車剛跑了三天，馬鞍山司機李誠（化名）因無證運營擅自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被扣押了車輛，並面臨1萬元的罰款。在一個多月里，和他面臨同樣情況的馬鞍山市網約車司機達到11名。
記者 李思文 實習生 陸炳旭
李誠因無證運營車輛被扣押，並罰款1萬元
讓這些司機不解的是，在註冊時網約車平台並不需要司機提供“雙證”（《網絡預約出租車汽車運輸證》和《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即可正常註冊，在派單時也未提示缺少雙證屬“非法運營”，導致大多數司機被查后才知違規。
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早在2016年7月發布的《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中，就曾明確要求，自2016年11月1日起，經營網約車，提供服務的車輛需取得《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運輸證》，提供服務的駕駛員則需取得《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簡稱“雙證”。無證運營，將處以10000元以上30000元以下罰款。
據澎湃新聞記者調查，上述規定實施超四年後，目前滴滴出行、首汽約車、曹操出行、如祺出行等多個網約車平台，在司機加盟條件里，均未對“雙證”作出強制要求，部分網約車平台甚至未提示運營網約車需辦理“雙證”。註冊加盟門檻低，導致網約車司機被查后才知道“非法運營”，面臨高額罰款風險。
司機無證跑網約車被罰款1萬元
因為交不起1萬元的罰款，李誠的車已經被扣押了五十多天。李誠是安徽馬鞍山市和縣人，他向澎湃新聞稱，自己早在幾年前就註冊成為了滴滴平台的網約車司機，但一直沒有接過單。近期因父母生病需要照顧，無法外出務工，才考慮閑暇時間開網約車來掙些生活費。
3月25日是李誠出車的第3天，“當時我正常在平台上接了一個單，乘客剛剛上車，就來了五六個和縣交通運輸綜合行政執法大隊的工作人員，讓我出示一下‘網約車雙證’，我說我沒有證，他們就把車給扣押了，交1萬元罰款才可以取車。”
按照李誠提供的《交通運輸行政強制措施扣押清單》，他因涉嫌未取得《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擅自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而被扣押車輛。
1萬元的罰款讓李誠原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困難，“原本就是手頭沒錢才想着跑網約車，現在3天才賺了幾百塊錢，卻要交1萬塊罰款，根本拿不出啊。”因為無法繳納罰款，李誠的車一直被扣押在和縣交通運輸綜合行政執法大隊，家中日常用車出行也成了問題，“每周都要帶父母去醫院檢查拿葯，早上還要送孩子上學，現在（沒有車）都是問題。”
更讓李誠不解的是，他在註冊成為滴滴平台網約車司機時，平台僅要求提供駕駛證、行駛證，沒有對“網約車雙證”作出要求或風險提示，導致他在被查后，才知道自己一直屬於“非法運營”，“我註冊成功了，平台也正常派單給我，誰知道這是非法的？如果是非法運營，就不應該讓我們上路。”李誠認為平台也應負有一定的責任。
因此，被查后李誠多次聯繫滴滴打車平台的司機熱線，但客服人員表示，罰款只能由他個人承擔，平台無法代出或報銷。
和李誠被查的同一天，馬鞍山市的滴滴網約車司機梁兵（化名）也因涉嫌未取得《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擅自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被和縣交通運輸綜合行政執法大隊扣押了車輛，罰款1萬元。
梁兵2020年年底時註冊成為滴滴平台的網約車司機，他告訴澎湃新聞，在註冊成功后，平台曾提示，他的“網約車駕駛員證”審核失敗，但平台給出了半年多的“合規寬限期”，要求他在2021年6月4日前辦理上傳“網約車駕駛員證”，否則“派單將受限制”。
這條提示梁兵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不知道收入怎麼樣，也不打算長期跑，既然有寬限期，可以先跑跑看，就沒有辦。”梁兵說，平台僅提示未上傳“網約車駕駛員證”會影響派單，並沒有告知被查後會面臨扣車、罰款的風險，在被查處時，平台上顯示梁兵仍有71天合規寬限期，“如果知道上路會罰錢我就不跑了，三個月才賺了5000多，一罰就1萬，這不是坑司機嗎？”
梁兵在被查處時，平台顯示還有71天合規寬限期
事發后，梁兵也多次聯繫滴滴平台司機熱線，同時在司機端平台上報備了車輛被查的情況，但一直沒有人聯繫他進行解決。為了不影響家人用車，只能自行支付了罰款。
李誠告訴澎湃新聞，他將自己的經歷發布在車友群后，發現他和梁兵的經歷並非個別情況。在3月底到5月初，包括李誠梁兵在內，馬鞍山市已經有11位網約車司機因缺少“雙證”被扣押車輛，其中大部分司機表示對“雙證”並不知情，這些司機註冊時間較早，沒有收到過“合規提示”。
“平台在宣傳的時候只說註冊簡單，收益高，也沒說要什麼證，我們以為能接單就是合法的。”李誠說，被查后，司機們曾一同前往馬鞍山市滴滴出行網點討要說法，但未得到解決，大部分司機已經自行支付了罰款。
多個網約車平台司機註冊無需“雙證”
近年來，隨着網約車市場的快速增長，交通部等相關部門一直在出台並調整相關政策。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早在2016年7月，交通運輸部、工信部等七部委就聯合印發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其中明確要求，經營網約車，提供服務的車輛需取得《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運輸證》，提供服務的駕駛員則需取得《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簡稱“雙證”。
按照上述規定，若未取得經營許可，擅自從事或者變相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的，將由縣級以上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責令改正，予以警告，並處以10000元以上30000元以下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該規定自2016年11月1日起施行。
對此，馬鞍山市交通運輸綜合行政執法支隊公交出租科的工作人員也告訴澎湃新聞，自2016年11月起，馬鞍山市就要求網約車經營必須具備“雙證”，司機缺少證件屬於“未取得經營許可擅自從事網約車經營”，“被我們查到了第一次罰款1萬元，第二次就要罰款3萬元”。
該工作人員稱，近年來馬鞍山市一直對網約車非法運營進行抽查，但此前網約車數量較少，查處力度較小，今年為了進一步規範網約車市場，加大了監管和查處力度，所以會出現司機集中被查情況，建議網約車司機儘快辦理“雙證”。
儘管相關部門在2016年11月就對網約車“雙證”做出了明確規定，但澎湃新聞記者調查了滴滴出行、首汽約車、曹操出行、如祺出行等多個網約車平台，發現在“司機加盟條件”“註冊資料”中，均並未對“雙證”做出強制規定，部分平台甚至未對“雙證”進行風險提示。
在滴滴出行平台，註冊成為網約車司機僅需提供身份證、駕駛證、行駛證、車輛照片四項材料，在“加入滴滴網約車條件”中，也僅對駕駛員的年齡、准駕車型、犯罪記錄、車牌、車齡等進行規定，未要求網約車司機具備“雙證”。
對此，滴滴出行網約車司機加盟熱線的客服告訴澎湃新聞，目前平台對網約車司機是否持有“雙證”沒有強制要求，即使無證也可以正常註冊，審核通過後即可接單。她表示，註冊成功后，平台也不會對司機是否持有“雙證”進行核查或清退，只能建議司機自覺辦理。
滴滴出行司機註冊未要求“雙證”，也未提示無證風險
但她介紹，目前部分城市（如廣州）會在註冊時提示駕駛員在90天內考取網約車駕駛員證，否則停止派單。但90天也並非“安全期”，“如果司機在90天內被當地執法部門查處，可以聯繫司機熱線反映情況，但我們平台不負責處理”。
在首汽約車司機端App上，關於司機加盟條件和車輛加盟條件，也未對“雙證”作出規定或提示，司機滿足基本年齡、駕齡等條件后，僅需提供身份證、駕駛證、行駛證、車輛照片即可註冊辦理。
首汽約車司機加盟中未對“雙證”進行要求
而在曹操出行旗下的曹操加盟司機App上，車主註冊所需要的材料中，《網約車從業資格證》《網約車運輸證》顯示為“可選”狀態，司機即使沒有 “雙證”依然可以正常註冊、接單。
對此，曹操出行的客服人員表示，目前平台確實沒有對“雙證”進行規定，如果司機在運營中被當地執法部門查處，需要司機自行處理，“我們平台現在是提供‘雙證’的統一報名和培訓，建議司機拿證后再出車。”
曹操出行的司機加盟中，“雙證”為“可選”選項
如祺出行目前已經停止了專車司機加盟通道，只接受順風車車主加盟。該平台客服人員介紹稱，平台對順風車司機加盟沒有“雙證”要求，司機按App上要求上傳身份證等證件，經審核即可接單運營。若司機因無證被執法部門查處，需自行解決。
5月12日，澎湃新聞記者聯繫了廣州、上海、成都、杭州等多地的交通運輸綜合行政部門，均表示運營網約車需要“雙證”齊全，違規運營將面臨扣車和罰款風險。
其中成都市交通運輸局工作人員表示，網約車平台對“雙證”也應具有監管責任，若司機缺少“雙證”仍可正常接單，網約車平台則違反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七、十八條規定：網約車平台公司應當保證提供服務車輛具備合法運營資質、保證提供服務的駕駛員具有合法從業資格。但他表示，目前對網約車的監管主要集中在非法運營，對網約車平台存在的問題，將會跟進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