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元宇宙標準制定要以科技向善為主導原則，鼓勵群智探索，促進湧現創新

9 月 20 日，第八屆區塊鏈全球峰會在線上召開，IEEE 計算機協會區塊鏈和分佈式記賬技術標準委員會主席發表《元宇宙研究與探索》主題演講。李鳴從元宇宙的發展背景、元宇宙定義以及元宇宙對人類的影響等方面做了分享，對於元宇宙標準制定，李鳴認為一定要以科技向善為主導原則，以推動技術發展為主要方向，通過實際應用來獲取行業的最佳實踐，最終達成產業的共識。對於元宇宙的未來發展，李鳴從統一產業共識、探索技術集成方法、創新應用場景和商業模式、加強科技倫理治理研究方面給出了相應的建議。

以下是李鳴演講全文：

大家好，我是李鳴。很高興參加第八屆區塊鏈全球峰會，感謝萬向區塊鏈的邀請。今天，我想與大家分享一下我們在元宇宙領域的研究與探索。

眾所周知，元宇宙已經來臨。百度、英偉達、Unity、Sandbox 等國內外大型的互聯網公司以及相關企業都紛紛進入到元宇宙產業當中。元宇宙的出現並非偶然，它得到了政策、技術、商業、社會等相關因素的促進。

就政策而言，中國、美國、歐盟、日本、韓國都發布了數字經濟、人工智能以及虛擬空間等相關領域的政策；在技術層面，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和 Web3 的提出都極大地促進了元宇宙的發展；從商業角度來看，互聯網的金融和數據紅利基本見頂，且投資標的物減少；此外，社會領域的影視作品和小說對元宇宙的發展起到了促進的作用。

宇宙發展的背景

互聯網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Web1、Web2 和 Web3。Web1 是只讀網絡，Web2 是交互網絡，而 Web3 是價值網絡。相較於 Web1 與 Web2 的迭代，Web3 主要基於 Web2 現有的一些問題，提出了資產明確、收益公平、隱私保護以及數據主權等相應的原則。

但是從另一個視角來看，郵件是面向消息的，OA 是面向事務的，ERP 是面向業務的，以及現在的互聯網平台是面向數據的。目前，我們已經能夠在虛擬世界中進行消息、事務、業務、數據等相關的活動。如果虛擬世界能夠進一步包含價值活動，那麼它就會形成一個更好的生態。

人們普遍認為，Web1 是通過用戶名和密碼登錄不同網站獲取信息，Web2 是能夠在不同的平台上進行互動，而 Web3 則提出希望能夠用一個身份來接入所有互聯網服務。事實上，Web3 的本質之一是建立一個可通用的 ID，把用戶的文章、社交關係、身份信息、短視頻等一系列相關的內容和信息與用戶的個人身份進行綁定。平台需要用戶信息時，可以通過商業活動或授權的方式來購買個人信息，從而真正把個人數據還給了用戶，實現數據主權。

近年來，人們對區塊鏈的技術、金融和社會屬性也在逐步探索。區塊鏈的技術屬性已經發展多年，此處就不贅述了。在經濟屬性上，當前出現的 FT 和 NFT 推動了 Defi、Fi 和 SocialFi 的發展；在社會屬性方面，最近幾年 DAO（分佈式自組織）也對創新協作模式進行了探索。在這個過程中，不同國家有不同的監管方式。

同時，人機交互的發展直接促進了元宇宙的出現。人機交互並非 AR/VR，AR/VR 只是人機交互的技術之一。人機交互包括 AR/VR、全息影像和腦機接口。正如我們認為耳機不是手機，手機不是互聯網，AR/VR 也不是元宇宙。元宇宙包含了藉助人機交互技術進入數字世界，並在數字世界中完成一系列活動后，再進一步對物理世界產生反作用的完整過程。這個先進入、再輸出的過程，才是真正的元宇宙的體現。

此外，NFT 作為數字資產憑證逐漸走向大眾，極大地促進了元宇宙的發展。從其價值來看，NFT 有助於內容資產化、資產確權、知識產權保護等。但它也有很多問題，包括金融合規、炒作、投資等相關的風險。NFT 未來會有以下幾個趨勢：

1. 內容聚合。當前的創作者在一個平台上銷售數字藏品或 NFT，其產品定價或利益分成比例很多是平台由規定的，然而這種方式違反了創作者經濟的本質。未來可能會出現一個內容聚合平台，並以互聯網平台作為銷售平台來進行分銷，從而完成數字藏品或者 NFT 的流轉過程。

2. 身份聚合。當前，用戶需要用不同的錢包在不同的平台上購買和保存 NFT，這對用戶而言操作較為複雜。相信未來，甚至當前已經有一些前沿的項目在探索身份聚合的應用，即無論用戶在哪個平台上購買 NFT 或數字藏品都可以放到一個 App 里，無需再下載一堆 App 來存儲不同平台上的 NFT。

3. 實用性權益。當前很多 NFT 僅僅是銷售圖片，在不同國家的不同監管要求下，這些 NFT 難以自由流通，因而其價值就無法體現。未來，NFT 應該會成為元宇宙中的通行證、道具或憑證等具有特殊意義和作用的東西，這樣才能把 NFT 真正的價值釋放出來。同時，未來還會出現一些 NFT 瀏覽器、搜索引擎等，這些工具將進一步豐富 NFT 的生態。

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集成為元宇宙的出現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支持。物聯網、雲計算、大數據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是面向數據的技術，例如物聯網作數據採集、大數據作數據處理、人工智能作數據利用、雲計算作承載以及資源調度、數據傳輸，區塊鏈提供可信共識防篡改的機制以及激勵機制，人機交互則主要是幫助用戶進入數字世界。各個單項技術有較長的發展歷史，但是一直沒有現象級的應用出現，只有將新一代信息技術進行集成才能支撐工業元宇宙、商業元宇宙、產業元宇宙的應用。

元宇宙到底是什麼

互聯網上有很多關於“元宇宙到底是什麼”的文章，學術界對此有很多看法，包括 Meta、微軟、亞馬遜等大企業也對此有一定的解釋，但我們認為這些都是對元宇宙意義和作用的敘述性描述。

基於本體論的思想，我們對元宇宙的本質進行了探索。不僅如此，我們還分析了元宇宙的中英文含義的一些細微差別。英文的“meta”的主要意思是“位於……之上”，具有“超越”的含義，而“universe”它可以理解為“宇宙、太空”，是一個空間的概念；中文的“元”可以理解為“首要的、第一的、本質的”，而“宇宙”在戰國時期的說法是“上下四環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因此宇宙可以理解為空間的長廊和時間的隧道。由此可見，元宇宙包括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

要討論元宇宙的內涵或者本質，就要先理清元宇宙在宏觀上與新一代信息技術和數字經濟有什麼關係。如下圖所示，區塊鏈是信息技術之一，信息技術進行集成之後，可以推動信息技術服務，從而促進數字產業化。

元宇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生態，這個數字生態能吸引更多用戶進行信息消費，從而促進產業數字化，並進一步通過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的提升來推動數字經濟的發展。在這個過程中，不難發現區塊鏈以及新一代信息技術是基礎設施，而元宇宙是一個數字的消費生態，通過“一個推動、一個拉動”來共同促進數字經濟的發展。

同樣的，基於本體論的方法，我們也從概念化、明確性、形式化和標準化這 4 個方面對元宇宙的內涵進行了分析。概念化需要找到元宇宙的關鍵要素，明確性要找到元宇宙的關鍵組成部分，形式化要探索元宇宙工程化實踐的過程，標準化要提出一個讓全社會有共識的概念術語以及發展方向。經過一系列的分析，我們得到了一個元宇宙內涵的初步概念：元宇宙是數字共識生態的集成邏輯表達。

元宇宙的關鍵要素包括組織、身份、資產和活動四個方面，而區塊鏈恰好能夠從這四個方面支持元宇宙的發展。

1. 組織

傳統的平台極易產生壟斷型的組織形式和商業模式，而 Web3 的觀點是“用戶和建設者共同擁有網絡”。基於區塊鏈技術的“DAO”能夠為 Web3 提供一種在符合監管的前提下，實現共識範圍最大化的模式。

2. 身份

傳統的身份驗證方式極易產生安全風險和數據濫用的問題。在元宇宙中，無論虛擬人或虛擬體都必須要有身份，這樣才能找到對應的責任主體。區塊鏈可以為元宇宙中的身份提供分佈式身份認證體系。

3. 資產

元宇宙中必然會產生資產，且以資產為核心的場景需要形成可持續發展的生態，甚至是經濟體系。區塊鏈是當前技術中，支持資產全生命周期過程的最佳解決方案。

4. 活動

元宇宙中所有的活動都會收斂為數據，而區塊鏈能夠支持隱私保護和數據安全。

我們將整個元宇宙的生態分為 5 層架構：技術、內容、經濟、協作和治理系統。

1. 技術系統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的融合；

2. 內容系統主要為元宇宙提供一個開放的、具有創造性的、豐富多樣的且可持續的的內容場景，從而讓更多用戶進入元宇宙；

3. 經濟系統能夠提供元宇宙所需的激勵機制和權益保障機制；

4. 協作系統則為元宇宙一種能夠實現多方協作、自組織的響應機制，從而讓更多人在協作過程中產生共識；

5. 治理系統為元宇宙提供相應的社會規則和治理規則，包括版權保護、數字認證、內容監管，以及物理能量守恆、萬有引力等物理規則。

今天主要介紹一下技術系統。我們將技術系統分為 5 層，包括網絡、系統、服務、場景和空間。

元宇宙的網絡層與傳統的互聯網架構相似，包括通訊、存儲、計算和網絡技術。但是以計算為例，元宇宙中實時的三維場景呈現需要大量的計算，相較於傳統互聯網的計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元系統即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集成，而元服務則包括內容運營、隱私計算、身份認證、激勵機制及資產管理，並基於此來支撐元場景中工業製造、社交娛樂、文化旅遊等相應的應用。此外，我們元宇宙中的一系列活動需要外部空間中相應的設備來配合，包括位置感知、人機互動、感官觸達等。

同時，元宇宙的未來並非全球只有一個元宇宙，可能在不同的領域會有不同的元宇宙，例如金融元宇宙、教育元宇宙等，但是每一個元宇宙之間要能夠互聯互通。因此，在元宇宙的整個技術體系中，需要考慮到跨平台的身份認證、內容交互、資產流通等相應的標準。當前我國很多主要城市都發布了元宇宙的相關政策，包括北上廣，以及無錫、重慶、廈門、杭州等城市。

在企業方面，例如百度的希壤、網易的瑤台都是國內大企業在元宇宙領域建的平台，以此來支撐用戶進入元宇宙。此外，在胡潤研究院發布的《2022 胡潤中國元宇宙潛力企業榜》中，國移動、中國電信、騰訊、阿里巴巴、百度等企業榜上有名，他們也在逐步地進軍元宇宙。

國外的元宇宙企業有多個不同的類型，包括以 RobLox、SandBox、Decentral Land 為代表的“經濟體系 + 內容創建”的企業，以 Unity 和英偉達為代表的開發引擎工具的企業，以及 Meta 和微軟等既做外設，也做製作工具以及具體應用的綜合企業。

通過對比國內外元宇宙產業的發展情況，我們可以發現，國內元宇宙發展在製作層是有缺失的，以及產業中很多 AR/VR 遊戲和應用都是用 Unity 或英偉達的 Ominiverse 來做的。因此，我國元宇宙產業需要加速推動元宇宙製作引擎的發展。

元宇宙對人類的影響

此外，我們也分析了元宇宙未來對人類在科技、內容、經濟、協作和治理等方面的影響：

1. 技術

就硬件層面而言，當前的顯示器、手機、電視等這些終端可能都會被取代。雖然現在用戶進入元宇宙的形式以 AR/VR 眼睛為主，但是未來可能通過虛擬工作艙等設備進入元宇宙，所以當前這些終端顯示設備基本可能會被顛覆。同時，硬件中的鼠標、鍵盤在元宇宙中基本上是用不上的，將被新型終端設備代替。

在軟件層面上，當前的瀏覽器、輸入法、車載系統或操作系統等，可能都會因為元宇宙的到來而改變，輸入法和瀏覽器可能也將不復存在。

所以整個軟件、硬件產業基本都會被元宇宙所顛覆。

2. 內容

未來，我們希望能夠在元宇宙中真正實現版權回歸創作者。此外，元宇宙中的創作方式也將從 2 D 向 3 D 轉換。

3. 經濟

在經濟方面，數字貨幣的應用可能將進一步擴大，甚至可能會產生數字資產稅。

4. 協作

協作方式的革新可能會產生新的職業，包括數字建築管理員、數字藏品設計師等都可能都會是產生的新職業。

5. 治理

在治理方面，例如虛擬數字人、半機械人等一系列的身份，其主體責任由誰承擔，新的詐騙行為應當如何管理等都將會成為新的治理問題。甚至在社會治理方面，可能會出現數字公安局或工商局等相應的社會治理機構。綜上所述，未來元宇宙的發展將會對我們的生產、生活帶來巨大的影響。

目前，國內外的標準化組織都高度重視元宇宙的標準化。在國際上，IEEE 最近成立了元宇宙的研究組，而 Khronos Group 則聯合了一些國際上著名企業，例如 Meta、微軟、Epic Games、英偉達等相關公司成立了一個元宇宙標準論壇，以及 Sandbox 等公司也成立了一個 Web3 的開放元宇宙聯盟，旨在提出元宇宙標準，並促進 Web3 和其他行業協作。在國內，日前發布了三項元宇宙標準，也有各種團體組織在大力推動元宇宙團體標準研製。

就元宇宙的標準化方向而言，我們希望能夠建立產業共識，推動科技向善。在標準的制定工作中，一定要以科技向善為主導原則，以推動技術發展為主要方向，通過實際應用來獲取行業的最佳實踐，最終達成產業的共識。

關於元宇宙的未來發展，我們也有一定的思考，核心思想是“鼓勵群智探索，促進湧現創新”。一個產業的發展或者新商業場景的出現，需要通過培養大量的應用才會實現創新突破。理論引導固然有用，但仍需一定規模的應用探索，才能夠出現這種湧現式的創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給出如下 4 個建議：

1. 統一產業共識

加強元宇宙技術體系、服務體系、經濟體系和治理體系的研究，明確元宇宙的技術發展路徑，探索元宇宙的基礎理論，形成元宇宙的產業標準。

2. 探索技術集成方法

目前，單一技術都有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如果要實現技術繼承，還是會有很多問題。此外，分佈式身份認證、跨平台/跨生態的互聯互通以及數字資產的流動和數字內容的治理等一系列問題也亟需解決。

3. 創新應用場景和商業模式

推動數字環境下的智能製造、信息消費、智慧城市等相關場景的創新，利用新技術升級傳統產業的同時，建立工業元宇宙、城市元宇宙、金融元宇宙等創新型的商業生態。

4. 加強科技倫理治理研究

這方面主要是包括研判隱私保護、技術歧視、算法綁架、非法集資等相關風險，制定金融服務管理、內容和資產合規監管、數字版權保護等一系列策略，推動形成可監管、有活力、可推廣的高效治理機制。

以上就是我今天與大家分享的內容。標準是發現世界基本規律，加速數社會進步的基石，歡迎更多的專家加入到標準化工作中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