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消息，上周五，當大多數美國人從感恩節狂歡中清醒過來、前往商場參加“黑色星期五”購物時，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創始人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卻依然在工作。他並沒有搜尋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是忙着給公司員工發電子郵件。
馬斯克告訴員工，SpaceX面臨著“猛禽發動機的生產危機”。這意味着，該公司很難生產足夠多的高科技火箭發動機來支持2022年測試星際飛船和超重型火箭助推器的計劃。
馬斯克寫道：“我本打算這個周末休假，這是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個休閑周末，但實際上，我不得不整晚甚至整個周末都待在猛禽發動機的生產線上。除非你有非常緊急的家庭事務，或者不能回到霍桑總部，否則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全力以赴，從這場生產災難中恢復過來。”他補充說，如果這個計劃不能取得成功，“我們將面臨真正的破產風險”。
圖1：SpaceX猛禽火箭發動機飛行版本的首次點火測試
對於看到這封電子郵件的外部人士來說，如果對馬斯克或其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沒有太多了解，也沒有對火箭的強烈需求，可能會認為這位世界首富瘋了，或者是個大混蛋，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毫無疑問，這將證實那些認為“馬斯克是個可怕的人”的人的觀點。
為何感恩節發加班郵件？
但這個故事還有另一面。誠然，馬斯克是一位要求很高的老闆。但他並不瘋狂，他的許多員工都很欣賞他的領導能力。
那他為什麼要在感恩節期間發這封電子郵件呢？因為SpaceX在猛禽發動機生產方面確實面臨著某種危機。這是一種強大的甲烷-液體-氧氣火箭發動機，將為SpaceX正在開發的星際飛船以及超重型火箭提供動力。而且在即將到來的感恩節周末，情況顯然比馬斯克想象的要糟糕。
猛禽發動機的開發對SpaceX至關重要，因為該公司同時承擔了兩個史無前例的巨大太空技術項目。每個項目都將耗資數十億美元才能實現目標，並提供一些投資回報。最終，SpaceX的成功也取決於這兩個項目，因為它們在某種程度上相互依賴。
SpaceX正在開發星際飛船發射系統，最終目的是發射足夠的人員、物資、電力、技術和更多資源，在火星上建立能夠自給自足的人類基地。對於一家私營公司來說，這聽起來可能是個相當瘋狂的計劃，但這無疑就是馬斯克的目標。
按照馬斯克自己的估計，需要運送的有效載荷“不少於100萬噸”。相比之下，美國、俄羅斯、歐洲和中國航天機構在過去60年裡向火星發射的有效載荷總量遠低於10噸。為了幫助籌集整個龐大項目所需的資金，馬斯克最終依賴於星鏈計劃獲得的收入。
為了開發星際飛船，SpaceX承擔了一個資本密集型項目，在得克薩斯州南部博卡奇卡海灘附近建設新的太空港和製造廠，並在得克薩斯州中部建設大型猛禽發動機生產設施。據悉，SpaceX每年花費約10億美元開發名為星際基地（StarBase）的博卡奇卡設施，但該公司尚未證實這個數字。
與此同時，SpaceX正在近地軌道上建設巨型衛星互聯網，以便在全球範圍內提供寬帶互聯網。該公司已在太空運行1600多顆衛星，數量超過了世界上任何其他公司或國家目前運行的衛星總量。星鏈互聯網在全球擁有約14萬名客戶，但這項服務遠未達到極限，也遠未實現盈利。
為了實現真正全球化覆蓋和可靠的服務，SpaceX需要完成它的衛星互聯網布局。這就是馬斯克在電子郵件中提到的“星鏈衛星V2”。它代表了SpaceX大約12000顆第二代衛星，這些衛星的體積比初代版本略大，因此也具備更多的能力。
要將這些衛星送入軌道，SpaceX的獵鷹9號火箭需要發射大約300次。儘管這款火箭目前是世界上發射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火箭，但耗資依然不菲。假設每次發射的內部成本為2500萬美元，這意味着需要75億美元。而且，這些發射可能需要7到10年時間完成，對於馬斯克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最後，這些發射成本還不包括建造衛星本身和供客戶接收信號的地面終端的數十億美元。
SpaceX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是設計體積更大、完全可重複使用的星際飛船。星際飛船每次發射可能會將大約400顆星鏈衛星送入近地軌道。因此，能夠投入實際使用的星際飛船可以幫助解決SpaceX面臨的許多問題。同時，用於發射星際飛船的火箭可以更快地將星鏈衛星送入軌道，而且成本要低得多，此外還可以創造商業和政府發射收入。
因此，近期內，馬斯克和SpaceX最大的關注焦點是將星際飛船送入軌道，證明這種飛行器及其助推器都有着陸能力，然後重新利用它們。該公司希望在2022年初對星際飛船進行軌道試飛。
猛禽發動機至關重要
這就是猛禽發動機的用武之地。在最初的試飛中，SpaceX將使用29個猛禽發動機為超重型火箭助推器提供動力，並在星際飛船上使用6個發動機。因此，在星際飛船和助推器還無法重複使用的情況下，每次發射意味着該公司都將損失35個猛禽發動機。這是個驚人的數字，無論是在成本上還是在生產時間上都是如此。
圖2：這艘星際飛船原型在進行亞軌道試飛中只使用三個猛禽發動機提供動力
相比之下，美國宇航局(NASA)幾年前向Aerojet Rocketdyne公司提供了10億美元資金，用於重新啟動航天飛機主發動機的生產。其中四個發動機將為太空發射系統火箭（SLS）提供動力。每台發動機，再加上NASA支付的“啟動費”，將額外花費1億美元。花了這麼多錢，NASA每年最多能生產四台基於幾十年前技術的發動機，而且還不能重複使用。
預計SpaceX將需要進行大約10次星際飛船試飛，才能使這種飛行器進入工作狀態，並開始重複使用。因此，如果SpaceX明年要進行10次星際飛船軌道試飛，它將需要大約300個猛禽發動機，而且這些發動機比航天飛機的主發動機小不了多少。這就是當馬斯克發現猛禽發動機生產問題比他意識到的更嚴重時，為何要向員工發送“黑色星期五”電子郵件的原因。
不過，馬斯克宣稱SpaceX面臨破產可能有些誇張。該公司已經成為NASA和美國國防部發射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星際飛船和星鏈發生什麼情況，SpaceX都將可以保持其核心的獵鷹9號火箭發射業務。但對馬斯克來說，他的終極目標並不是打造一項有利可圖的業務，而是殖民火星。
馬斯克在周二下午的一條推文中澄清了“破產”評論，他寫道：“如果嚴重的全球經濟衰退導致資金可獲得性和流動性枯竭，而SpaceX在星際飛船和星鏈項目上虧損數十億美元，那麼破產也不是不可能，儘管這種可能性很小。”
顯然，SpaceX屆時需要完成額外的資本籌集，很可能需要籌資數十億美元，以完成其星際飛船和星鏈項目。如果對該公司的信心大幅動搖，或者發生嚴重的全球經濟危機，這樣的融資也可能會受到質疑。
“破產”一詞的使用也對SpaceX員工起到了激勵作用。在SpaceX工作的最大好處之一是可以獲得私人股票期權，從歷史上看，這些期權的價格大幅上升。馬斯克正在向他的員工發出信號，如果他們不想讓這些期權失去價值，他們需要更積極地參與進來。這些期權價值很大程度上基於星際飛船和星鏈項目最終實現盈利。
對於馬斯克來說，在感恩節要求員工放棄與家人慶祝的時間可能有些麻木不仁，但這就是馬斯克在公司發生危機時應對的方式。例如，SpaceX在2003年底曾面臨過類似的生存危機，當時它正致力於為梅林火箭發動機開發一種燒蝕燃燒室，這款發動機為獵鷹1號火箭提供動力。正如該公司首任推進主管湯姆·穆勒(Tom Mueller)在書中所寫的那樣：“SpaceX的命運懸於這些燃燒室上。”
當時臨近聖誕節，馬斯克認為他已經有了解決這些燃燒室問題的辦法。隨即，他穿着昂貴的鞋子和名牌牛仔褲，放棄了參加洛杉磯聖誕派對的機會，和推進團隊一起工作到深夜。儘管粘糊糊的環氧樹脂毀了馬斯克那雙2000美元的鞋子，但他認為，通過辛勤工作、漫長的夜晚和獨創性，他和公司找到了解決梅林發動機問題的辦法，從而避免了災難。
解決猛禽發動機生產問題也可能需要找到類似的方案。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馬斯克聘請了他認為願意為股權付出汗水並獲得回報的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