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東方直播爆火帶動A股教育板塊連漲兩周，其中豆神教育（300010.SZ）漲勢最為喜人，最近6個交易日出現4個20cm漲停。然而，豆神教育近幾年業績連年下滑，“雙減”之後更是萎靡。公司股價自2020年7月達到階段性高點26.75元後進入下行趨勢，在今年四月底創下2013年以來的新低2.30元，跌幅達91.40%。
不過自5月中旬起，其股價開啟了為期一個半月的強勢反彈，截至6月20日收盤，股價為6.73元，自低點暴漲192.61%。從龍虎榜公布的當日買賣數據來看，機構合計凈賣出3803.58萬元，“孫哥”等知名遊資榜上有名。
股價暴漲難掩公司基本面的尷尬。受“雙減”和疫情的影響，公司業績下滑、資金壓力巨大，已處於危機之中，甚至面臨退市風險。很明顯，公司的基本面並不能支撐其股價的“瘋漲”，而這背後也僅是資本短期的炒作行為。在股價暴漲后，豆神教育6月17日收到了關注函，深交所對公司是否存在蹭熱點、操縱股價以及違規買賣公司股票的情況進行了問詢。
業績嚴重收縮，員工數量減六成
“雙減”政策推出后，新東方、猿輔導、學大教育、等教育機構紛紛開始謀求轉型。曾經作為“語文第一股”的豆神教育在轉型方面也做出響應。豆神教育表示，未來聚焦於ToB、ToC兩大板塊。其中ToB 端業務包括智慧教育服務業務和公益課堂，ToC端業務包含藝術美育類學習服務以及直播電商業務。
然而，轉型后的豆神教育的業績顯然不及預期。2021年，豆神教育實現營收11.22億元，同比下降19.05%；歸母凈利潤-5.92億元，已是連續第二年虧損。
2021年公司營收下滑主要是因公司原大語文業務收入占公司營業收入比例較高，“雙減”政策出台後，該業務已全部轉為藝術類培訓。而公司的虧損除了“雙減”政策和新冠疫情影響外，還有計提高額商譽減值損失等因素。由於公司原大語文業務所依託的子公司“中文未來”在2019-2021年未達到承諾業績，並且預計“雙減”政策對其經營將造成持續性影響，計提了2.01億元商譽減值。
這並不是豆神教育第一次計提大額商譽減值。2020年，由於子公司康邦、百年英才、叄陸零教育等公司當期出現大額虧損，而且經營受到持續影響，預計短期內難以完全恢復，當年計提了商譽減值準備20.99億元，造成2020年公司巨虧25.67億元。
事實上，自2018年起，豆神教育的營收就已逐步下滑，利潤表現更是讓人看不到希望。2018-2021年四年間，公司累計虧損約45.32億元。對於業績提振措施，董事長竇昕表示，未來將對新業務持續投入，把轉型重點放在美育業務上。
數據來源：Wind
對於美育教育業務是否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竇昕稱，“2020年10月國辦、中辦發布的相關文件，明確美育全部納入中考。因此美育行業將會迎來較大發展機遇，豆神美育目前發展順利，美育業務在2021年的收入為2.45億元。”
雖然公司對未來轉型還有相當的自信，但公司員工數量的變化多少還是側面反映出公司正面臨困境。由於業務的萎縮，公司員工去年大幅縮減。2020年公司總人數為2420人，而2021年只剩948人。一年之間，人員數量減幅超過60%。研發人員數量也從532人減少至328人。去年7月，公司還曾因撤校而使得學員恐慌性退費，導致延遲發放工資的情況。
數據來源：豆神教育2021年報
同時，豆神教育所面臨的的危機也不僅僅是收入、利潤不及預期和員工銳減這麼簡單。6月15日，豆神教育發布股價異常波動公告，顯示公司2019年度經審計扣除非凈利潤為負值，2020年、2021年度經審計凈利潤為負值，2021年度歸屬於母公司所有者權益合計9,754.49萬元。也就是說，今年公司若繼續虧損，就是公司第三年虧損，則面臨退市風險。並且公司凈資產一旦為負值，公司股票也可能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由於公司2021年末資產負債率高達98.45%，已經非常接近凈資產為負值的紅線，因此豆神教育的一切舉動都可能牽一髮動全身。此前公司在2021年對中文未來計提商譽減值時，深交所就曾發年報問詢函，要求豆神教育說明計提商譽減值金額的準確性和合理性，是否存在因規避凈資產為負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而未足額計提商譽減值準備的情形（截至發稿公司尚未回復問詢。）此外，截至一季度末公司商譽為3.31億元，一旦再出現大額減值，凈資產為負值的風險則會增加。
陷資金鏈危機，擬出售子公司還債被問詢
“雙減”政策后，豆神教育造血能力嚴重不足，高負債更是導致公司出現資金鏈斷裂風險。而說到資金鏈壓力的來源，就不得不提公司一系列“高買低賣”的操作。
豆神教育前身為“立思辰”，最初主營業務為信息安全業務，而後來通過“發行股份+現金支付”方式大舉併購，立思辰陸續將康邦科技、三陸零教育、百年英才等教育服務公司納入麾下。2018年，立思辰分三次收購了中文未來100%股權，開始押注大語文產業，同時作價5.1億元出售6家信息安全業務子公司，轉型成為純教育類上市公司。直到2020年，立思辰變成了現在的豆神教育。
數據來源：Wind
2013年至2017年公司收入得以快速增長，也是由於其併購了大量教育類企業。不過一系列高溢價收購也帶來了商譽大幅增長，2017年時公司的商譽達36億元，佔全部資產比例高達43.36%，為其2018年、2020年的大幅商譽減值及業績暴雷埋下了隱患。
但後來，這些這些溢價收購的資產多被“賤賣”。2019年，豆神教育公告擬以2.02億元出售旗下敏特英語全部股權，而此前收購敏特英語95%股權時作價就達3.45億元。2020年，豆神教育2.5億元出售子公司江南信安全部股權，而在四年前江南信安的收購價位4.04億元。2021年，豆神教育1.39億元轉讓全資子公司康邦科技51.5%的股權，而2016年康邦科技的收購價格為17.60億元，51.5%股權應該對應9.06億元交易價格。
對於低價拋售，豆神教育解釋為公司業務發展重心的調整。不過現在看來，虧本出售部分子公司或許真正目的是為了緩解現金流壓力。
不料稍許回血后，公司卻迎來業績不達預期和“雙減”，只能通過舉債來維持運營。2021年末，豆神教育的資產負債率已高達98.45%，幾乎資不抵債。同時，在債務負擔加重的情況下，公司的償債能力也大幅下降。公司流動比率為0.45、速動比率為0.51，顯示出其短期償債能力極差。而隨着借款而水漲船高的利息費用一季度末已達1.23億元。
數據來源：Wind
公司在公告中表示，長期以來公司為了尋求發展累積了較多有息負債，但由於教育行業的經營環境發生較大變化，金融機構停止給公司審批新的貸款額度以及對到期貸款做展期，同時還有部分金融機構要求提前收回本息，這些都導致了公司現金流十分緊張。
而公司也意識到了債務風險的嚴重性，竇昕表示，“在目前外部大環境下，公司面臨著較複雜的局面和挑戰，會優化資產負債結構，提高公司的流動性。同時正在與潛在的戰略投資人持續接觸和推進中。”
為了還債，5月底公司宣布擬出售其孫公司立思辰新技術，交易作價8.76億元，交易完成後，資金將主要用於清償金融機構以往對公司的支持借款。但沒過多久豆神教育就因本次交易作價遠高於評估值、主營業務可能受到不利影響等問題被交易所問詢，目前重組的獲批還有不確定性。
然而，即便本次交易順利進行，對於豆神教育來說，8.76億元還是杯水車薪。截至一季度末，公司短期借款為4.12億元、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為5.77億元，合計就已達到9.89億元。整體而言，公司流動資產為17.41億，流動負債32.85億。因此，豆神教育能否安全度過目前的危機還是一個未知數。
公司面臨多項訴訟、仲裁，大股東不斷減持
“屋漏偏風連夜雨”。自去年退課、欠薪等消息傳出后，公司今年又被爆出因債務逾期、勞動糾紛等面臨訴訟、仲裁，並且公司及子公司部分股權、銀行賬戶有被凍結的情況。
今年3月，豆神教育就曾出現其股權凍被結的情況，股權被執行的企業為北京中關村併購母基金投資中心（有限合夥），豆神教育對其持股比例為1.26%，凍結股權數額為1.5億元。而今年5月，其子公司中文未來新增被執行人信息，被執行金額為1.32億元，同時其法人竇昕被限制高消費。
雖然豆神教育幾天後發布公告稱公司已與上海浦發銀行北京分行達成充分和解，1.32億元強制執行將被解除，但中文未來作為重要子公司，被列為被執行人對公司信譽和經營或將造成一定影響。企查查顯示，去年12月以來，中文未來已經出現4條被法院強制執行的記錄。
值得注意的是，在公司的危機時刻，公司的創始人、原實控人池燕明卻在不斷減持套現。據統計，池燕明自2019年3月至今多次主動減持，合計套現金額約6.2億元。去年8月，池燕明又將其持有的公司部分股權協議轉讓給郭皓，轉讓金額為6475.43萬元。過戶完成後，池燕明持有公司股份8092.6萬股，占公司總股本的 9.32%。
而2020年10月池燕明還因違規減持而收到深交所監管函。監管函指出，2016年3月18日至2020年10月13日，其因被動稀釋和主動買賣公司股票，擁有權益的股份占公司已發行股份的比例由19.35%下降至12.43%，累計下降比例為6.92%，並且未及時披露權益變動報告書。
直播帶貨是救命稻草？
新東方直播的火爆，使同樣進軍直播業務的豆神教育股價也突然走高。
其實自2021年10月，豆神教育就已全面進駐抖音平台。董事長竇昕帶領多位核心教師通過抖音發布短視頻分享文學文史知識，同時以直播帶貨的方式為用戶提供多品類的課程和產品，欲將公司打造成為抖音平台中最具競爭力的知識輸出型主播陣營之一。
然而目前從粉絲數量、直播收入來看，直播業務對豆神的業績還未能起到支撐作用。
2022年度一季度，豆神直播電商銷售業務收入為2874.65萬元，占公司收入比例僅為17.13%。並且今年一季度公司營收1.68億元，較去年下降近30%；歸母凈利潤虧損達0.43億元，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流出0.71億元，情況依舊不樂觀。
從粉絲數量和直播間人數來看，鈦媒體APP發現，截至6月20日，豆神董事長的直播號“竇昕@豆神天蠍星”擁有123萬粉絲，但在線觀眾基本都未超過100人。反觀東方甄選，目前已經擁有1500萬粉絲，直播間人數也都保持在萬人以上的規模。
與東方甄選不同，目前豆神只賣自己的產品，包括美育課程、大屏端“雲課堂”產品以及學習機及智能伴學軟件等。公司表示，截至6月20日，公司抖音平台幾個直播號粉絲總數為1269.9萬，快手平台粉絲總數為348.6萬。今年截止6月20日直播業務銷售額為1.49億元，不過這與新東方一天上千萬的GMV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
對於新東方直播破圈，國聯證券表示，一方面是由於新東方多年積累的品牌號召力為直播間引流，助其破圈。從粉絲畫像來看，女性佔比近70%，80、90后及一二線城市用戶偏好明顯，整體與新東方原教育業務用戶重合度較高。另一方面，在內容消費升級的趨勢下，新東方的內容生產能力在直播電商中得以復用。而在直播電商的渠道下，主播亦在不斷追求更為優質的內容輸出，以爭取用戶注意力，滿足用戶對於內容消費升級的需求。
鈦媒體APP 注意到，6月18日豆神在抖音新開設了豆神甄選直播號，表示也要開始真正的“帶貨”了。但顯然直播帶貨和教育依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業，光靠老師是不夠的，還需要花時間和資金在供應鏈上下功夫，並培養專業的直播運營團隊。並且，新東方爆火是現象級，其中有新東方和俞敏洪的個人品牌做加持，而豆神並不具備同樣的背景條件。因此豆神教育的直播業務能走多遠還存在較大不確定性。
因此，近期公司基本面未發生改變、股價卻大幅上漲，基本可以判斷豆神教育股價異動主要是由於借新東方直播的熱點以及遊資炒作導致。短期內，由於資金壓力和轉型過渡，預計豆神教育業績水平依然難以改善，無論股價能沖多高，公司面臨的各種困境依然存在。
數據來源：W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