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1.5小時的筆試，代考收費400元。“校招那會兒沒做準備，為了進入互聯網‘大廠’，一時鬼迷心竅找了線上代考，450塊錢打了水漂不說，筆試也直接‘掛’了。”臨近畢業季，四川某高校的應屆畢業生李夏仍未找到心儀的工作，為了提高筆試通過率，他通過一個微信群購買了線上代考服務。賣家聲稱可遠程操縱電腦幫助其筆試，結果對方做了幾道選擇題后就直接下線，最後還把他拉黑了。
和李夏一樣，不少應屆畢業生在求職過程中往往青睞互聯網“大廠”，但進“廠”之路並不容易。受疫情影響，去年至今年年初，線上招聘成為主流，部分互聯網“大廠”選擇從題庫網站上挑筆試題給求職者做。其中，筆試環節就以其難度高、題量大勸退不少求職者。
有人從中嗅出了“商機”。中新經緯（微信號：jwview）注意到，部分電商平台及社交媒體平台上的一些賣家打着“大廠”員工或985高校學生的名號為求職者提供筆試代考服務，每小時收費300元至500元不等，不少宣稱“包過”“正確率超80%”。
表面售賣“大廠”題庫 暗中提供代考服務
在某電商平台上，搜索“大廠筆試”或“互聯網筆試”等關鍵詞，能看到不少賣家以售賣“大廠”筆試題庫的名義暗中提供代考業務。這些賣家往往將代考包裝成“測評輔助”，當消費者向客服諮詢筆試題庫的相關事宜時便會自動彈出。
中新經緯以求職者的身份諮詢多位賣家了解到，提供的代考業務只包括筆試中的行政能力測試（下稱行測試題），而專業問題則需要考生自行作答。各商家定價不一，平均每小時300元至500元不等。當被問及正確率如何時，某賣家客服稱：“不能做太高，保正確率80%”。“分數太高像是作弊，HR（人力資源）說正常筆試分數是在57分—70分左右。”
▲中新經緯與筆試代考商家聊天內容截圖
另一位賣家表示，針對無需開啟攝像頭的筆試，可直接將筆試鏈接及登錄賬號、密碼等發送至商家由商家方代答。而需要開啟攝像頭的筆試則有兩種代考方式，一種是在考試過程中將題目拍照發送給商家，商家將答案進行反饋後由求職者自行作答；另一種則是通過遠程操作求職者的電腦代替作答。賣家自稱代答題的“老師”為“大廠”員工，並稱“都是有經驗的，老師天天做，能配合你的時間”。
而在某二手電商平台上，一位自稱提供算法筆試輔導的賣家稱，可提供“985研究生在線服務”。該賣家自稱是某知名理工大學的研究生，時長1.5小時的筆試收費400元，準確率需要看題目，能超過80%，加100元可以再找一個人一起做。
▲某電商平台賣家提供的算法筆試服務
另一位自稱提供互聯網“大廠”筆試輔導的賣家則自稱是上海某知名高校的學生，代考正確率至少在80%，價格為一小時300元。
筆試太難就作弊？
有大廠稱將拉黑作弊者
“大廠的筆試題實在太難了!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一道題是‘北京市有多少家寵物醫院’，這不是選擇題或填空題，而是一道分值在15分左右的大題，看到題目時直接給我整懵了，一點答題思路都沒有。”互聯網公司求職者靳瀚對中新經緯說。
在某求職論壇上，不少求職者抱怨互聯網“大廠”筆試題太難。@今天又是有offer的一天：百度筆試，非技術崗，太難了，全部都是數學題，我不會。
@銘銘：看了字節筆試，本算法菜鳥表示想直接放棄，太難了。
@凌兮：阿里筆試難到讓人窒息，首先十個選擇題，考的讓人懷疑人生，狼人殺都出來了，編程更是無語，無從下手，編程題出的像閱讀題似的，讀半天也沒讀出來啥，被阿里按在地上錘……
據招聘平台牛客網發布的2020年秋季招聘數據顯示，2020年秋季招聘過程中，該網站共計為超過120萬考生提供在線筆試服務，作弊率為14%，也就是說，每10個考生中就有1個存在作弊行為。
2019年9月，騰訊招聘在求職論壇發帖稱：“抓住25個人集體作弊，全部進黑名單。”“一經查實作弊，直接列入校招黑名單，發了offer都直接撤回。”此外，騰訊招聘還提到：“面試官也不是絕對只看筆試成績，騰訊的筆試沒有設置通過分數線，是面試官綜合簡歷情況來選擇併發起面試。單純的追求筆試高分是很錯誤的認知，不如在簡歷中多細化一下你的項目經歷，多完善一些學術科研成果。”
近日，字節跳動相關負責人在接受中新經緯採訪時表示，公司應屆生招聘流程為投遞、筆試、面試、offer發放。其中，筆試在整個招聘流程中所佔的比重及重要程度視部門情況不同而有所區別。“技術類崗位一般都是需要筆試的，非技術類崗位則根據崗位需求來判斷是否需要筆試，不同崗位間差異較大。”
互聯網“大廠”為應對求職者線上筆試作弊問題也一直在完善解決方案。網易在筆試通知中提示求職者考試全程開啟視頻監控，採用技術和人工檢查，一旦發現作弊現象將對後續的錄取產生重大影響。百度在2021校園招聘筆試通知中也指出找人替考和抄襲代碼屬於嚴重作弊行為，考試全程會採用技術和人工抽查的方式避免考試作弊行為。
專家：組織作弊的商家涉嫌刑事犯罪
“題目再難，我也不會選擇代考或者作弊。”即將參加字節跳動等互聯網公司暑期實習生招聘筆試的楊新對中新經緯表示，自己在求職論壇上刷過不少經驗貼，所以對筆試題的構成、答題技巧等都有所了解。“代考風險太大，自己用心準備才是最踏實的。”
北京雲嘉事務所趙佔領律師在接受中新經緯採訪時表示，求職者在應聘過程中參加非國家考試，而是用人單位自己組織的筆試，這種行為雖不涉嫌犯罪，但也是不誠信的行為，用人單位一經發現，即使已經簽訂了勞動合同，也可以依法解除。
趙佔領指出，組織作弊的商家，涉嫌刑事犯罪，按法律規定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嚴重的，可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江瀚對中新經緯稱，對於個體求職者而言，找槍手代筆將會嚴重影響到自身信用，一旦被用人單位發現，不僅直接影響求職者在該公司求職，甚至影響求職者在整個行業的求職進程。“如果代考現象在招聘過程中大行其道，必然會給整個求職市場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一方面，企業對求職者的信任程度會隨之降低，另一方面，將會引發惡性競爭，不利於整個求職市場的發展。”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李夏、靳瀚、楊新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