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夏天來了,雪糕卻吃不起了,這真是今年最悲傷的故事之一。這兩天,“雪糕刺客”連上熱搜,說的是那些超市冰櫃里看起來平平無奇,實則會在付款時重創你的天價雪糕。有網友回憶遭遇雪糕刺客的心路歷程說:“我躲過了夢龍,躲過了鍾薛高,特地挑了個包裝最樸素的小白盒。沒想到一結賬,六十九。”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當時立馬就想掉頭把它放回去,但總感覺收銀員和後面排隊的人都在盯着看。實在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強作無事,含淚付款回家。

那款雪糕其實挺好吃,但一想到69元的價格,就覺得越吃越憋屈得慌,每一口都是“大冤種”的味道。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東北大板黑巧厚乳19.9元、中街1946比利時大黑雪糕28元、鍾薛高大滿滿系列160元……便利店冰櫃里“惹不起”的雪糕越來越多,我們曾經熟悉的平價冰棍,卻越來越難找到。

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變成了這樣?那些曾經清爽過全國人民的冰棍,現在都去哪兒了?

夏日炎炎,宜消暑漫話,本期虎扯電台是我們的“夏日體面自救指南”第一輯,三位主播聚在一起,聊了聊雪糕為啥變貴了,以及那些有關冰棍的美好過往。

冰品變貴,大概是從冰棍變成雪糕開始的。

從商品分類來說,冰棍、雪糕和冰淇淋,是三種完全不同的品類。

冰棍是糖水混合物,只要總糖比大於7%就算符合標準。

雪糕則必須含奶,乳脂含量大於等於1%、蛋白質大於等於0.4%。

冰淇淋更勝一籌,乳脂含量大於等於5%、蛋白質含量大於等於2.2%,通常來說是三種冰品中用料最昂貴的一種。

在產品信息欄的“生產標準號”上,它們分別被表述為SB/T10016、GB/T31119和GB/T3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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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日常生活里,沒人分得太清,大家總是更喜歡用一個更籠統的叫法。

在冰櫃還是泡沫箱加棉被的年代,這個叫法是“冰棍兒”。

因為市面上雪糕很少,冰淇淋更是沒有,糖水凍結的各色冰棍就是夏天的主流。

幾毛一塊一根,批發還能打折。從媽媽手裡央來10塊錢,就能批回一大口袋,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即便是壓歲錢全部交公的小朋友,也能擁有冰棍兒自由。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而現在,“冰棍兒”和彈珠一起被收進了落灰的鐵匣,很少有人再用這個土土的統稱了,大家都說,“我要去買雪糕”。

杠把子冰類產品退居二線,尤其在便利店裡,隨手一拿,九成九是牛奶雪糕。

從糖水到牛奶,原材料升級了不是一點半點。原材料的升級,給了製造商漲價最好的借口。

有統計顯示,從2008年到2020年,十二年間牛奶、淡奶油等雪糕原料上漲了約80%,導致成本激增。

《新京報》一篇報道分析:

一隻冰淇淋從出廠到終端,廠家毛利率約為20%,經銷商毛利率在30%左右,終端毛利率在40%-60%左右。這意味着一支出廠價在3元的雪糕,終端售價將達到8元-10元。“這是正常的,如果降低價格的話就會虧損。”

再加上一些“厄瓜多爾巧克力”“品牌聯名”之類的新消費噱頭,一隻雪糕輕鬆漲上兩位數的價格。

在經銷商的合謀下,它們潛伏進冰櫃里,就成了今天的“雪糕刺客”。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大多數便利店冰櫃,都不會及時更新價簽

其實天價雪糕不討厭,討厭的是“不講武德”。

自打1996年,哈根達斯登陸上海,中國人就知道了啥叫天價雪糕。

那時候,上海月人均工資896元,冰棍普遍五毛一塊,哈根達斯就敢賣25塊錢一個球。

請朋友吃一頓哈根達斯,比在麥當勞請全班同學辦生日趴體還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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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木子童還記得,小學時得了幾張代金券,和朋友去吃哈根達斯,吃完特地單打包一份,準備拿回家孝敬父母,在包裝袋裡,她第一次見到乾冰。

哈根達斯很昂貴,但貴得“有道德”。在超市裡,從來都是自己獨佔一個冰櫃,從不與平民冰棍擠在一處,讓顧客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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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哈根達斯之外,上世紀末的冰櫃,小朋友幾乎可以平趟。

最便宜的“雪蓮冰塊”,5毛錢一袋,包裝是假雪碧,假得不能再假,但味道挺正宗。雪白的大冰塊,吸溜吸溜着吃,嘬到沒味兒,才捨得嚼碎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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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渣郡愛吃“沙冰”,正經來說,應該叫宏寶萊“涼橙沙冰”,但涼橙兩個字太小,歷來都被直接忽略不計,通常直呼冰沙。沙冰的口感像嚼水晶,一層薄薄的奶殼,裹着大小不一的冰珠,晶瑩剔透,咯吱作響,間或配上一兩顆橙子果脯顆粒,冰涼中伴着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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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果也是永恆的經典。美登高當家花旦,山楂口兒,封面一隻鴕鳥爸爸帶鴕鳥兒子,寓意始終惹人疑猜。一拆開袋兒,撲鼻全是果香。如果趕上微化再凍上的特別款,表面還會結一層白色的霜殼,格外脆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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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黃瓜汽水來說,冰工廠幾款經典之作的陸續停產,是永恆的遺憾。“有一款淡藍色的棒冰,沒有什麼水果味,外殼是淡藍色的甜味冰殼,內芯是奶味的。”

雖然已經不記得名字,但她還記得,當年這款棒冰停產時,上小學的朋友難過哭了,氣得給伊利打電話:“為啥要停產?你們這樣是會倒閉的,那麼好吃的冰棍,你們會不會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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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吃冰,還有七彩炫、果寶西瓜冰棍和紅黃綠三色的火箭。

而@木子童的美味記憶,則開始於幼兒園的午後。

每天午睡醒來,老師會發放小點心,通常是些水果,偶爾天熱,水果換成冰棍,就是所有小朋友沸騰的幸福時刻。

小鐵桶里裝滿藍色包裝紙的小牛奶。短短的圓柱形,小小朋友吃剛剛好。

小牛奶不太甜,但味道醇厚到彷彿在口腔與鼻腔里來回共鳴。小口小口地舔食,連木棍都能嗦上好幾遍,此後的十幾年裡,她再也沒有吃到過味道如此香醇的牛奶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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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的牛奶提子也是很不錯的牛奶冰棍,軟糯的雪糕中夾雜着濕潤的葡萄乾,一口就像咬進了吐魯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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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黃瓜汽水喜歡的苦咖啡,一款為數不多,至今仍然暢銷的超級經典。巧克力與咖啡的堅果香氣,配合微苦的味道,帶來近似“大人”的味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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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皮巧克力封頂的火炬,是前可愛多時代最美味的甜筒。雖然軟軟的蛋筒吃起來有點紙張的味道,但不妨礙整體味覺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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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歡豆沙,那麼有紅小豆和綠小豆兩款常青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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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棗泥,可以選擇沙皇棗,甜香的棗泥流心,口感極為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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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大碗的紫色香芋味冰淇淋,塑造了一代人對於“香芋味”的集體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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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棒、旺旺碎冰冰則教會我們什麼叫做分享。

“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好夥伴。”

明明按產品構造來看,碎冰冰應該從尖頭咬開吸溜着吃,但所有八九十年代的孩子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另一種打開方式——中間一掰,或者一擰,分成兩半,和夥伴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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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詭異的綠舌頭,是調皮男生的最愛,他們最愛把果凍質地的“舌頭”含到半軟,然後當做鬼舌頭甩來甩去嚇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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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這些冰棍,都在“五根起批,十根九折”的範圍里。小時候批發冰棍,就像舉着框子挑麻辣燙菜,根本不需要考慮單價,因為大家都一樣便宜。

當年總以為,同學錄上的夥伴會常來常往,以為這些冰棍,會相伴到地久天長。然而不過20年過去,它們中的很多就已經停產了。

不止是冰棍,許多童年流行過的消暑美食,都已成為過往。

比如@渣渣郡喜歡的艾德熊樂啤露,終止於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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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瓜汽水喜歡的麥當勞奶昔,下架於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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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童最愛的紅豆冰山,不知從何時起,和章魚小丸子一起,從商超流行小吃攤檔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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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記得它們的美味,它們卻已經不在了。

現代化與城市化中,童年在大面積的消失。

蓋澆飯讓位於預製菜,煎餅攤和夜市縮進寫字樓的底商,自行車道停滿無處可去的機動車,小賣部也被便利店趕進社區的角落。

小時候走兩步就能批到一口袋冰棍的平民冰櫃消失了,平常生活更常接觸到的便利店裡,早已被“雪糕刺客”所佔據。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當冰棍變成雪糕,越來越高貴,我們還能去哪裡批發夏天呢?

思來想去,唯一的答案似乎只有淘寶。但網購比起在棉被和冰櫃前,看着老闆敲打計算器,似乎又少了點兒什麼味道,似乎手腕上沒有沉甸甸的塑料袋勒出的那道紅痕,整件事就缺了幾分實感。

其實,一個美好的夏天,不一定非要什麼進口原料精製的高級雪糕。一個井水冰透的涼西瓜,一根糙甜的老冰棍,可能反而是與過去歲月連接更為緊密的風物詩。

本期電台結束后,@木子童去便利店買了2杯冰塊,送給@渣渣郡和@黃瓜汽水,以示對消費主義社會的小小逆反。

當雪糕還叫冰棍的時候 夏天是可以批發的

他們說:“這個好,這個是冰櫃里最便宜的吧?”

@木子童點了點頭,但她沒有說:

結賬時才發現,現在一杯冰也要5塊錢了。

站在收銀台前,她愣了幾秒。

研究了一整天“雪糕刺客”的她,終究沒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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