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婭的墜落”不是偶然

黃薇。對於薇婭1800萬微博粉絲和4000萬點淘粉絲而言,他們中的很多人或許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更多的時候,他們將自己守護的主播叫做“哆啦薇婭”——這個昵稱對應着日本經典動漫主角“哆啦A夢”,一個擁有萬能工具箱的可愛貓型機器人。

作者/郭海惟

“薇婭的墜落”不是偶然

黃薇出生於1985年,只比李靚蕾大半歲。作為全網頭部的全品類直播達人,“哆啦薇婭”自詡可以將所有粉絲想要的品類都帶到直播間里,並神奇地給這些好物打一個超出你預期的折扣。

這些“超級折扣”單品包括但不限於4000萬一枚的火箭、300萬一套的杭州公寓、十來萬一輛的國產SUV……

對於黃薇來說,“薇婭”代表了自己步入三十歲以後夢幻般人生奇遇,一個萬眾矚目的超級IP、一個流水百億的商業帝國、一個眾星拱月的直播權力中心。只要套上“薇婭”的光環,黃薇就是娛樂頂流、商業大亨、品牌女王,但凡經過女王金手指觸碰過的品牌,都可以坐上通往“新消費”的高速列車。

哆啦A夢不止是薇婭粉絲的美稱,也是黃薇自己的夢,它幾乎是一個“平凡少女”所可以達到商業頂峰權力的最高代名詞,一切都圍繞着自己高速旋轉,錢像從永不停息的老虎機里富有節奏地掉落在黃薇的轉盤裡。

而這個夢,剛好在離2021年結束之前最後兩周的一個下午,被摔碎在了地上。能夠點石成金的哆啦薇婭,這次卻沒有辦法拯救自己。

“薇婭的墜落”不是偶然

2021年12月20日,杭州稅務部門通報了黃薇在2019年至2020年期間,通過隱匿個人傭金收入、虛構企業業務轉換個人收入為企業經營所得等方式偷逃稅款6.43億,並少繳其他稅款0.6億。

黃薇面臨的損失是慘重的。

最直接的是財務層面的天價損失,稅務局為“哆啦薇婭”定製了13.41億元巨額賬單。其中,罰款5.44億,追繳稅款6.8億,其餘為滯納金等相關費用。

申倫律師事務所夏海龍對品玩表示,如果黃薇通過企業獲得工資類型收入,則適用45%的個人所得稅稅率;如果通過第三方公司直接轉款,則適用勞動報酬徵稅條例中,“收入減除20%費用后的餘額作為收入額”,應稅金額等於80%勞務收入*40%。

如果按照以上標準計算,此次6.43億偷稅金額對應黃薇的總收入(傭金與坑位費等)應該在14.3-20億之間。而總罰款金額13.6億,或許已經接近黃薇對應期間的整體利潤額。

相比於財務損失,更沉重的懲罰來自於業務層面——黃薇或許將永遠失去直播間了。

在事件剛發酵時,有業內人士還在社交媒體上猜想“罰款或許能贖身”,平台並不會進一步封殺黃薇的直播間。但僅僅是一個小時以後,淘寶系平台就開始動手下架薇婭的相關直播間產品。

先是原計劃今晚播出的內容被取消,接着就是在平台中“薇婭”關鍵詞被清空。而在擁有千萬粉絲的微博與抖音平台,薇婭的賬號也相繼被封。

如果現在於淘寶逛逛或者點淘寶App搜索“薇婭”,已經無法找到相應的內容。“薇婭帝國”或許將從此在內容電商的叢林里消失了。

小鴨正看着空空的箱子

小鴨正看着空空的箱子

薇婭就這樣在全網消失了,這大概就是36歲黃薇的“夢醒十分”。

杭州遠不止有一個黃薇。

艾瑞諮詢數據顯示,僅2020年我國直播電商從業人數便達到123萬人,對應市場規模1.2萬億。其中,杭州、廣州、北京、上海等地都是直播電商從業者的重鎮。這裡面有薇婭、李佳琪、辛巴、交個朋友等頭部大號,也有數以千計的小型MCN和“工會”。

對於相當一部分主播從業者而言,他們共同的特點則是“出身草莽”卻又“腰纏萬貫”。正是這種“草莽氣”讓他們升空,也讓他們跌落。據品玩了解,目前面臨稅務危機的絕不止黃薇一人,包括部分頭部主播在內的大量主播。目前各家都在做各種補稅工作,力圖避免重蹈雪梨和薇婭二人的覆轍。

“虛假的網紅才去旅遊打卡,真正的網紅現在都在杭州稅務局。”坊間有傳聞如是戲謔道。

而直播界之所以出現成批次的“逃稅”問題,首先自然是要歸因於網紅早期對稅務問題不重視,整個行業生態很不規範;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則來自於網紅直播本身在經濟結構中的特殊性。

直播是一個邊際成本極低的行業。

藝人只需要一部手機、一個直播間便可以開始直播帶貨。稍微大型的頭部主播,會配備一個較大的商務和選品團隊,再或者煞有介事地做一個選品基地,在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貨架商品。

但與實體經濟或者實體渠道建設所需要的巨額資金相比,直播的成本依然是極低的。除了主播以外,主播賴以生存的幾乎所有核心產業鏈條都是外包的:

直播平台工具依賴平台;

貨源與物流都依賴於品牌商家;

交易模式是坑位費與傭金,沒有過重的實體成本,幾乎沒有什麼現金佔用壓力。

在經銷商領域有一句老話,“一年下來錢大概率賺不到幾個、貨可能賺了一堆。”相比傳統的經銷商,主播幾乎可以算是“無本買賣”了——沒有資金需求,除非徹底轉MCN來做孵化,否則大主播們絕不可能像實體經濟渠道那樣,將大量的利潤用作再生產來滾動。

利潤如果不用來再生產,那隻能用來花掉。

比如你很難看到任何一個初創公司的企業家,生活可以奢靡至此。越是高速發展的企業,它們對於資金的需求就越旺盛。因此,創業者的賬面財富在不斷增長,但不妨礙它們對每一個鋼鏰都非常珍惜。

但對於頭部主播來說,紙醉金迷這件事情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互聯網甚至已經麻木談論某頭部主播就曾傳言全款拿下了一套湯臣一品,而另一個主播則坐擁不同顏色的勞斯萊斯庫里南。

無論是直播主播,還是薪酬數億的明星,他們都像是市場經濟的一個BUG。他們的待遇看似是市場經濟自由分配的結果,但他們享受着企業級的收入待遇,卻缺乏有效的資本累計滾動。這讓它們像是一個社會的漏斗,在不斷向外面滲水。

以薇婭此次罰款金額為例,13.41億元已經超過至少A股4600家上市公司中4200家企業一年的凈利潤。

在如此嚴重的情況下,無論是鄭爽還是薇婭,它們如果還試圖繞過社會對個人收入的調節機制,無疑在不斷放大這種漏洞效應。

最後的結果只能是等待稅務局的鐵拳。而黃薇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薇婭的墜落”不是偶然

不過也有頭部主播置身於稅務醜聞之外的。

比如羅永浩身背6億巨額債務,不僅沒有“交個朋友”的股權,還被限制了高消費。自己貢獻了公司50%以上的收入,主要用於還債。最近疑似剛還完錢,已經不怎麼去直播間了,一周前剛宣布了自己新的創業項目。

“薇婭的墜落”不是偶然

也不知“全身而退”的老羅,看到忙着補稅的主播圈,心裡又是什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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