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NA疫苗能賦予我們“超人類”免疫力嗎?

北京時間11月25日消息,據國外媒體報道,就在不久之前,大多數人還從未聽說過mRNA疫苗。現如今,它們卻已被科學家視為解決多種健康問題的關鍵所在。不到一年前,在倫敦一家實驗室工作的安娜·布拉克尼研究的還是一個相對新奇的小眾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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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過mRNA疫苗的圈外人寥寥無幾,因為當時尚未有這類疫苗問世。她在2019年組織過一次年度會談,參會者僅有幾十人。而如今,她已經成了一位“炙手可熱”的人物,不僅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擔任助理教授,還在TikTok上成為了一名科學博主,擁有25.3萬粉絲,獲得過370萬次點贊。她承認,自己是在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趕上了一波科學進步的浪潮。她甚至給這個新時代起了個名字:“RNAissance (RNA+文藝復興)。”

mRNA疫苗能賦予我們“超人類”免疫力嗎?

由於新冠疫情,如今許多人都聽說過、並且接種了輝瑞/BioNTech或莫德納公司生產的mRNA疫苗。但當布拉克尼2016年剛開始在帝國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學位時,“很多人對它的效果還持懷疑態度。而如今,整個mRNA研究領域都在經歷爆炸式發展,完全改變了醫療行業的局面。”

mRNA疫苗的影響力太過巨大,由此引發了一些令人激動的重大問題:mRNA疫苗有沒有可能治癒癌症、艾滋病、熱帶病等疾病、甚至賦予我們“超人類”般的免疫力呢?

信使核糖核酸(簡稱mRNA)是一種單鏈分子,負責將DNA的遺傳信息傳遞到細胞中的蛋白質“製造機”中。沒有mRNA,遺傳編碼就無法使用,蛋白質就無法合成,身體機能就無法正常運作。如果把DNA比成一張銀行卡,mRNA就相當於讀卡器。

病毒一旦進入人體細胞中,就會釋放出自身mRNA,利用被“劫持”的細胞吐出更多以病毒蛋白質形式存在的複製品,侵害人體免疫系統。傳統疫苗的作用原理是向體內注入滅活病毒蛋白質(又名抗原),刺激人體免疫系統,當病毒再度出現時,免疫系統便可迅速辨認出來。mRNA疫苗則不同,它們利用的是被轉譯為mRNA的抗原基因序列,相當於用實際病毒的“鬼魂”矇騙人體,使其產生真正的抗體。接下來,疫苗所含的人造mRNA會被人體的天然防禦系統分解掉,最終只剩抗體留在體內。

因此與傳統疫苗相比,mRNA疫苗生產起來更安全、更快捷、成本也更低,不需要大規模生物安全實驗室培育致命病毒,只需要一間實驗室弄清抗原蛋白質編碼、然後用電子郵件發往世界各地即可。布拉克尼指出,有了這些信息,一間實驗室便可“在一根100毫升的試管中生產出一千劑mRNA”。

如今,這一過程正在實時發生。2020年1月10日,中國疾控中心的張永振教授率先完成了新冠病毒基因組測序,並於次日發表。3月11日,世衛組織正式宣布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為流行病。3月16日,利用張永振教授的測序結果,首款mRNA疫苗開始一期臨床試驗。2020年12月11日,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正式批准了輝瑞/BioNTech新冠疫苗,這不僅成為了歷史上首款人用mRNA疫苗,還是首款臨床試驗有效率達到95%的疫苗。此前“最快問世疫苗”的頭銜為流行性腮腺炎疫苗所有,歷時四年研製而成。而莫德納和輝瑞/BioNTech疫苗僅耗時11個月。

mRNA疫苗背後的理論最早由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卡塔林·考里科和德魯·韋斯曼提出,二人於2021年雙雙獲得了美國頂級生物醫學研究獎——拉斯克獎。就在2019年時,科學界還認為主流mRNA疫苗至少還需五年才能面世。但疫情將這一進程加快了半個世紀。卡內基·梅隆大學化學工程與生物醫學工程副教授、以及韋斯曼和考里科的關鍵合作者凱瑟琳·懷特海德承認:“即使在mRNA療法研究界,也很少有人能預想到,mRNA疫苗可以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達到95%的初始有效性。”

但現在看來,mRNA疫苗的潛力似乎無窮無盡。或者如布拉克尼所說:“現在大家的想法是,既然它對病毒糖蛋白有效,我們還能用mRNA研製出其它哪些疫苗?能否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

羅切斯特大學生物系副教授德拉格尼·付指出,假如我們將目前的mRNA疫苗視作1.0版本,那麼2.0版本將能夠解決另外兩類疾病:“一類是SARS之類的病原體,以及艾滋病毒等‘入侵者’。在新冠疫情爆發之前,就已經有公司在研究針對艾滋病的mRNA疫苗了。”他還提到,寨卡病毒、皰疹病毒和瘧原蟲也屬於病原體一類。

“另外一類是自身免疫性疾病,這點就很有趣了,因為這已經超越了嚴格的疫苗定義。”德拉格尼·付表示,這類疾病未來有可能採用mRNA療法,例如可用於減輕炎症等等。“從理論上來說,這為我們提供了許多可能性。”

俄亥俄州立大學藥劑學與藥理學副教授董一舟(音譯)專門從事脂質的研究。脂質可以將mRNA包裹起來,將其安全地輸送到細胞中,以免一進入人體便即刻被摧毀。脂質是一位“無名英雄”,若不是脂質輸送技術在2018年得到完善和批准,我們便不可能在2020年研製出mRNA新冠疫苗。在新冠爆發前,已有多項研究針對脂質輸送技術與mRNA的結合應用,包括遺傳疾病、癌症免疫療法、傳染病與細菌感染等等。“理論上來說,只要有抗原和蛋白質測序結果就行。”

多虧脂質輸送與mRNA技術的雙重突破,如今許多疫苗和療法都已在研發之中,包括Translate Bio公司針對囊胞性纖維症、多發性硬化症的mRNA療法,Gritstone Oncology與Gilead Sciences公司的艾滋病mRNA疫苗、Arcturus Therapeutics製藥公司的囊胞性纖維症與心臟病mRNA療法、以及德國初創公司Ethris與阿斯利康針對多種嚴重肺病和哮喘研發的mRNA療法等。

針對熱帶疾病的解決方案也正在探索中。莫德納即將開展寨卡病毒和基孔肯雅病的mRNA疫苗二期臨床試驗(總共三期)。這兩種病毒都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研究項目和資金都相當缺乏,因為受其影響的是全世界最貧困的人口。而mRNA疫苗的研發速度與成本或能改變這一局面,給這兩種備受忽視的熱帶疾病畫上句號。

不過,也許最早上市的mRNA疫苗還是流感疫苗。流感病毒每年造成全球29萬至65萬人死亡。“流感mRNA疫苗近期問世的可能性最大。”懷特海德指出,“這些疫苗已經研發了數年時間,臨床試驗的結果也頗為喜人。目前針對甲流已有五項臨床試驗正在進行中,其中一項已經開始了二期試驗。”這些疫苗出現的時機正好。英國東安格利亞大學衛生防護教授、世衛組織顧問保羅·亨特就曾提出警告,有些國家或將爆發流感疫情,死亡人數恐怕更甚於新冠。

有幾家製藥公司還在研髮針對癌症的mRNA疫苗與療法。布拉克尼指出:“癌細胞往往擁有體內其它細胞沒有的表面標誌物,我們可以對免疫系統進行‘訓練’,讓它們能識別並殺死這些細胞,就像訓練免疫系統識別和殺死病毒一樣,只需要弄清腫瘤細胞表面有哪些蛋白質,然後以此為基礎研製疫苗即可。”這種“量身定製”的醫療理念十分誘人,也是mRNA為我們敞開的另一扇大門。“從理論上來說,只要將腫瘤取出、進行測序,弄清腫瘤表面有什麼物質,便可研製出為你特製的疫苗了。”

如果mRNA2.0版本能夠解決癌症、艾滋病和熱帶疾病等問題,那3.0是否還能更進一步呢?在現代醫學領域,抗生素耐藥性已成為了一大關注點。布拉克尼表示:“我們或許能研製出專門針對艱難梭菌、或其它難以治療的細菌抗原的疫苗。”目前該領域還未開展臨床試驗,不過《前沿》等科學期刊已經開始針對該理念展開探索了。

除此之外,mRNA還有可能應用於更普遍的商業健康場景。乳糖不耐症就是其中之一。有數億亞洲裔人群受乳糖不耐症影響,全球受影響人口更是高達68%。這部分人群體內缺少分解乳糖的蛋白質。未來我們或許可以研發出對應的mRNA,使體內能夠合成這種蛋白質。這個問題雖算不上性命攸關,但足以形成一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產業。

董一舟在俄亥俄州立大學甚至開展了一次成功的小鼠膽固醇試驗。體內PCSK9蛋白含量較高的人往往膽固醇較高,更容易罹患心臟病。“我們注意到,在小鼠接受了一次治療之後,小鼠體內的PCSK9含量下降幅度超過了95%。這絕對是個非常重要的研究方向。”據董一舟介紹,已經至少有一家生物技術公司在籌劃開展利用mRNA抑制PCSK9的臨床試驗了。

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mRNA療法能否賦予我們近乎“超人類”般的免疫力呢?新冠mRNA疫苗已經在許多人體內產生了相當高的抗體水平,可以同時對抗多種變異株。

我們還有可能將多種mRNA疫苗混合在一起,創造一種能同時對抗癌症和病毒的加強版疫苗。董一舟指出,雖然這目前還只是猜測,但我們或許能將各種不同的mRNA混合起來,針對你的特定需求提供相應的蛋白質。莫德納和Novavax公司已經在研發新冠+流感混合疫苗了。

但在我們走得太遠之前,mRNA疫苗還有一些問題尚待解決。目前,我們還需要定期接種加強針,接種后胳膊會感到疼痛,有時還會產生疲乏等副作用。截止到發文時,這些疫苗真正投入使用還不到一年。每百萬接種疫苗的美國人中,就有有2至5人會發生過敏反應(不過目前暫無死亡案例),其中輝瑞/BioNTech的疫苗過敏率稍高一些,每百萬4.7人,莫德納為每百萬2.5人。但一項分析指出,儘管這一過敏率看似很低,但仍比流感疫苗高了11倍。

“我們還在努力弄清注射疫苗后抗體響應和細胞響應的持續時間,”布拉克尼顯示,“目前看來,mRNA疫苗可以促發理想的T細胞響應,但大多數臨床試驗距今只過了一年半,因此我們尚不清楚這種免疫力可以維持多久。”她還補充道,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每年打好幾次疫苗,每次打完都得難受三天”。

不過,布拉克尼的實驗室目前正在研究一種解決方案——自擴增mRNA。這種mRNA的結構組成與普通mRNA相同,只不過一旦進入細胞內,就會開始自我複製。“這樣做的優勢在於,注射劑量可以大大降低,通常只需為普通mRNA劑量的一百分之一。”這就意味着打針的次數更少、疼痛感也更輕。這就像龜兔賽跑一樣,在對抗新冠的鬥爭中,mRNA雖然率先出發,但贏得最終勝利的卻是自擴增mRNA。該研究剛剛獲得了阿斯利康公司高達1.95億美元的資金支持。

與此同時,德拉格尼·付、董一舟、懷特海德和布拉克尼仍在主導和推動這場名為“RNAissance”的浪潮。無論這股浪潮將他們帶往何處,有一點都是確定的:mRNA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不為人知的小眾研究領域了。就像布拉克尼在TikTok視頻里說的那樣:“我的任務就是為人們提供疫苗宣教。人們問我的問題可謂五花八門,但有很多人告訴我,‘你就是我和家人決定打疫苗的原因’。這對我真的意義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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