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1萬億棵樹,就能逆轉氣候變化嗎?

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第十六次峰會通過的《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羅馬峰會宣言》中提到,希望能在2030年前,通過全球的努力種1萬億棵樹,達到遏制土地退化和增加碳匯的目的,以此應對氣候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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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萬億”是個非常大的數字,種這麼多樹需要約9億公頃土地,接近整個中國的國土面積,如此大規模計劃能否徹底吸收人類排放的溫室氣體,值得學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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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萬億棵樹”計劃起源

“1萬億棵樹”計劃前身是2006年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起的“10億棵樹”倡議,旨在用一年時間在世界範圍內種10億棵樹,緩解全球變暖。

因為目標簡單、操作性強,活動得到全球各國積極響應,2007年11月完成計劃,隨後,目標被調整到70億棵樹,並在2009年9月實現。到2011年底,在該倡議資助下,全球新種植120億棵樹。

這其中,中國的植樹造林發揮重要作用。據統計,我國在過去40多年大約種了660億棵樹,NASA衛星數據表明,全球變得更綠,中國是主要貢獻者。研究顯示,中國森林大幅度增長,陸地生態系統的碳吸收量已達到中國排放量的45%。

2018年,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和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推動下,一些國際知名人士和環保組織在摩納哥簽署“1萬億棵樹宣言”,計劃到2050年前在全球種植1萬億棵樹。

2020年,“1萬億棵樹”作為一項倡議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得到多國政府支持。同時,也獲得全球300多家公司代表的響應。

種1萬億棵樹,就能逆轉氣候變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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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萬億棵樹能吸收多少二氧化碳?

根據衛星觀測和模型估計,全球約有3.041萬億棵樹,其中熱帶和亞熱帶森林約有1.3萬億棵,北方森林地區有0.74萬億棵,溫帶地區有0.66萬億棵。

統計顯示,人類活動每年約砍伐150億棵樹,自人類文明開始以來,全球樹木總量下降約46%。地球原來有約6萬億棵樹(10000年前),被砍伐約3萬億棵,人類目前希望通過努力再種1萬億棵樹。

樹在生態系統中的作用非常重要,除涵養水源、減少水土流失、改善空氣質量外,還能通過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以往研究對樹木每年二氧化碳吸收量估算有不小的差距,例如,根據歐洲環境署估算,樹木生長前20年,每年吸收22千克二氧化碳;也有其他機構估算全球平均每棵樹每年大概吸收10千克二氧化碳。根據後者的估算,1萬億棵樹每年吸收二氧化碳約100億噸。

根據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布的《2021年排放差距報告:熱火朝天》,2019年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約379億噸,2020年受疫情影響有所降低,但依然達到360億噸。按照各國當前政策,到2030年全球排放量將達到550億噸。即使能實現植樹1萬億棵的目標,新增樹木僅能吸收約1/5的碳排放量。

種1萬億棵樹,就能逆轉氣候變化嗎?

也有研究指出,如果可以實現種1.2萬億棵樹的目標,這些樹在變成成熟森林前(需要30年到40年)可吸收2050億噸二氧化碳,約佔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總排放量的1/3,看起來是個不小的數字,但平均下來,每年吸收量約為50億噸到70億噸,距離全部吸收人類排放的溫室氣體還有很大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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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上的爭議

從可行性看,實現種植1萬億棵樹的目標有很多挑戰。

挑戰一:1萬億棵樹需要約9億公頃土地,如果減去現有森林、農田和城市用地,再去除冰川、戈壁、荒漠等無法利用的土地,剩下的土地並不多。如果要找國土面積足夠大的地方推廣該計劃,只有俄羅斯、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巴西和中國可以大規模推廣。而在推廣中擠占農業和畜牧業等用地,勢必會增加糧食緊張,影響全球糧食安全。

種1萬億棵樹,就能逆轉氣候變化嗎?

可供植樹的潛在土地分布圖 | 圖1是只考慮氣候和地形的理想植樹區域;圖2、3是分別依據不同方法去除人類農田和人類居住地的兩種情形。論文作者使用“樹冠覆蓋度”的概念,來模擬在這些土地儘可能種滿樹時的情況。圖源@文獻[1]

挑戰二:圍繞種植1萬億棵樹呼籲的另一個問題是,可能會分散減緩應對氣候變化真正需要的努力。應對全球變暖首先是大規模減少化石能源和減少森林砍伐。這就像一個發燒的重病患者,物理冷敷雖然會使人稍微舒服些,但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並且給病人一個虛幻感覺,好像是自己已經努力了,並且舒服許多。

儘管有爭議,但學界仍普遍支持種樹。因為,恢復森林可以大量吸收溫室氣體,並在保護生態、恢復生物多樣性等方面發揮作用。

目前,《巴黎協定》的國家自主貢獻還遠不能滿足《巴黎協定》溫控目標。據估算,到2030年,目前的承諾距離2℃溫控目標和1.5℃控溫目標均有很大差距,這正好是“1萬億棵樹”計劃可以發揮重要作用的時期。但如果到2030年還沒有把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降下來,到時候種再多樹怕是也無濟於事。

中國氣象報社出品

作者: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員 魏科

整理:中國氣象報記者 宛霞

圖文資料:[1]Bastin J, Finegold Y, Garcia C, et al。 The global tree restoration potential[J]。 Science, 2019, 365(6448): 7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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