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減”下的新學期 校外培訓迎來更強監管

“從等待複課到被告知退費,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許慧住在北京經開區,她10歲大的女兒是該區某連鎖線下培訓機構英語班的老學員了。“雙減”政策落地后,許慧女兒的補課時間原本想先從周末挪至周中,但最終因一份區域範圍內的“禁培”文件,計劃落空。

“雙減”下的新學期 校外培訓迎來更強監管

臨近開學,8月26日,北京經開區發布“雙減”實施方案,明確 “10月1日起,北京經開區範圍內校外培訓機構不得再從事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培訓,各機構做好退費、轉型工作”。

這就意味着北京經開區成為北京唯一一個全面禁止義務教育學科培訓辦學的區域。

“事實上,無論是制定教培‘白名單’的北京,還是全國其他地區,受資質限制,學科類中小機構都難獲合法性,同時由於合規的教培機構被定位為非營利性,受資金限制,頭部機構的營利空間也被大大壓縮,教培行業的想象空間正在加速收斂。”一位業界人士對第一財經表示。

根據教育部等三部門9月7日印發的最新通知,將面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工作:2021年底前完成面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的行政審批及法人登記工作,培訓機構在完成非營利性機構登記前,應暫停招生及收費行為。

“嚴格對校外培訓的監管,只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培訓亂象的根源是考試的評價標準過於單一和學校間依然存在着不均衡。”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

年底前動態清零

根據北京經開區發布的“雙減”實施方案,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2021年底實現動態清零。

具體包括,從方案發布之日起,不再審批新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針對開展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培訓的校外培訓機構,9月開始給予1個月的“消課期”,要求各學科類培訓機構利用周一至周五17:30-20:30的時間線上消課。10月1日起,經開區範圍內校外培訓機構不得再從事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培訓,各機構做好退費、轉型工作。

9月3日,第一財經記者以家長身份致電北京經開區政府服務“對有辦學許可證的學科類、語言類培訓機構監督舉報”專線,並詢問10月份后,區內校外教培周中也無法補課的情況是否屬實。相關接電人員表示:“目前看,是這個情況,這主要是針對小朋友的一個減負政策,出於減少學生課後負擔和家長焦慮的考慮,如果孩子當真有補習需求,可以選擇去其他區。”

除北京經開區外,北京其他區域被列入監管“白名單”內的義務教育學科培訓依然合規存在。根據日前發布的《北京市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措施》,“不再審批新的面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學科類培訓機構。對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重新審核登記,逐步壓減,動態清零無證機構。”

截至目前,北京已有海淀、朝陽、大興等12個區公布了首批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白名單。

“‘雙減’並沒有一刀切取消學科培訓,而是讓學科類培訓回到給學生提供差異化選擇的功能和定位上。”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對第一財經表示。

那麼,北京經開區的“雙減”實施方案為何更嚴格?

互聯網教育專家、素履諮詢創始人郁苗在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稱,北京經開區此次發布的相對特殊的方案或是一種試點型的嘗試。作為試點,一般會選在人口相對較少,基礎較為普通的區域,這樣即使效果不理想,風險也可控。

“經開區文件中講明了原因,即為學生、家庭減負,着力豐富課後服務,促進教育回歸校園。從這一點出發,經開區明確‘年底前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動態清零’的做法,是以此為目的的進一步嘗試。”郁苗說。

在儲朝暉看來,北京經開區的特殊化有其區域的特殊性。“經開區算是一個較新的區域,它原來的教育基礎比較薄弱,近幾年,該區採取的一系列措施,旨在提高當地學校的教育教學質量。”

“根據‘雙減’精神,校外學科類培訓不新批,已經存在嚴控、逐步過渡的導向,而各地在落實中央‘雙減’政策規定時,可以結合實際情況制定相關措施、方案。”太琨律創始合伙人、最高人民檢察院專家諮詢委員會委員朱界平告訴第一財經。

事實上,第一財經記者調研時發現,總部設立在北京經開區的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培訓機構數量寥寥,大都為連鎖教培機構的分校,如英孚教育青少年英語、勵步英語、瑞思英語,截至目前,上述三家教培機構在北京經開區的分校義務教育階段課程均未授課、複課。

多地加碼監管

雖然北京經開區“明確年底前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動態清零”的做法尚屬個例,但各地持續壓減校外培訓規模、收緊對其資金監管的做法卻是一致的。

在9月1日舉行的教育部新聞發布會上,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教育部教育督導局局長田祖蔭明確表示,教育督導不再是教育部門一家“唱獨角戲”。

同日,《教育督導問責辦法》正式實施。據田祖蔭介紹,這是新中國歷史上首次出台的教育督導問責文件,督導權威性、有效性從制度上真正確立起來。

根據該辦法,相關教育培訓機構若存在超標超前培訓、虛假宣傳、超期收費等違法違規行為,該機構及其負責人將被問責。在問責方式上,針對民辦學校和教育培訓機構責任人,還可採取依法罰沒違法所得、從業禁止、納入誠信記錄等處罰。

地方層面,為強化教育督導的嚴肅性、權威性,上海、浙江、四川、廣西等地還建立了組織、紀檢監察、績效考核辦等多部門參加的教育督導反饋、約談制度。

其中,資金監管成為各地規範校外培訓機構的工作重點。

早在今年3月下旬,北京海淀區教委聯合海淀區金融辦向各校外培訓機構、各有關銀行和相關單位下發《關於加強校外培訓機構預付費資金監管的通知》,要求在海淀區全面實施校外培訓機構預付費資金監管,培訓機構預付費必須100%接受監管。

根據日前公布的北京12區首批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白名單”,相關監管銀行包括光大、工行、華夏、招行、浦發、農行、交行、光大、廣發、平安、中信、北京銀行在內的12家。白名單中也明確了這些機構的法人性質均為“非營利性”。

據不完全統計,除北京外,已有上海、廣州、天津、福建、浙江等超過10個省市出台相應資金監管政策,要求教培機構在銀行開立培訓費資金專用賬戶。

9月6日,發改委、教育部、市場監管總局三部門聯合印發《關於加強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收費監管的通知》,部署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實行政府指導價管理。

根據該通知,義務教育階段線上和線下學科類校外培訓收費依法實行政府指導價管理,由政府制定基準收費標準和浮動幅度,並按程序納入地方定價目錄。各地制定的浮動幅度,上浮不得超過10%,下浮可不限。

為嚴格核減不合理成本,該通知還明確,加強對培訓機構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成本調查,嚴格核減不合理成本,包括培訓機構人員薪酬、培訓場地租金、宣傳費。

“廣告、營銷等成本高企,一度是抬高校外培訓學費的重要原因,而校外培訓人員的高薪資和高激勵政策,則是學校教育系統人才流失的關鍵,這兩條限制落地后,有利於教育人才回歸校園、減輕家庭教育培訓支出,也督促着教培儘快轉型、尋求一條微利可持續的發展之路。”上述業界人士稱。

校外培訓“熄火”?

“雙減”政策落地后,伴隨多部門、各地持續加碼校外培訓監管,教培行業的快速擴張模式被畫上休止符。但考慮到部分家長的培優需求、教育的差異化選擇等,多名受訪人士對第一財經表示,一味地“收緊”並非治本之策,應保留具有合法經營權的校外培訓機構合理的生存空間。

根據“雙減”政策,要擁有“合法經營權”,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需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

9月7日,教育部等三部門進一步明確, 2021年底前完成面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的行政審批及法人登記工作,培訓機構在完成非營利性機構登記前,應暫停招生及收費行為。

“當前,‘雙減’對於校外培訓的監管措施很嚴格,但家長的培優需求還存在,如果通過公開、合法的渠道無法滿足其需求,反而會讓需求轉到‘地下’。”熊丙奇說。

儲朝暉也指出,在教育改革的當下,不能杜絕家庭通過直接購買的方式獲得比較好的教育教學的資源。“要辦好教育,就應該在體制機制設置上給靈活性、給空間。”

“雙減”之下,義務教育階段減負、防風險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提質增效。北京市委教育工委副書記、市教委新聞發言人李奕日前曾公開表示,“實際上在風險問題的思考上,我們更多思考的是,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通過‘雙減’的系列措施,是不是能夠最終實現高質量教育體系的整體構建,特別是實現立德樹人、五育並舉目標和效益的整體提升。如果不能夠達到這個目標,不能夠讓我們的孩子有真正的實際獲得的話,這才是我們最大的風險。”

(根據受訪者要求,文中許慧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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