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些人對接種疫苗猶豫不決?

北京時間7月30日消息,在國外的社交媒體上,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呼籲人們不要再對接種疫苗猶豫不決的帖子,還有許多人對這種猶豫不決大加貶低,但事實上,過於激烈的貶斥態度反而弊大於利。

為什麼有些人對接種疫苗猶豫不決?

我們可以看一下英國最近的一些統計數據。在一項追蹤了20多萬人的研究中,幾乎每一個參與者都在第二次注射疫苗后的兩周內,產生了對抗新冠病毒的抗體。儘管一開始許多人擔心目前的疫苗可能對德爾塔(Delta)變種效果不佳,但分析表明,阿斯利康和輝瑞生物技術公司的疫苗都使住院率降低了92%至96%。正如許多醫療人員反覆強調的,與新冠肺炎本身的風險相比,疫苗產生嚴重副作用的風險是很小的。

然而,在許多國家,仍有相當一部分人不願意注射新冠疫苗。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近的一份報告,不願接種疫苗的比例在英國約為10%至20%,在日本約為50%,而在法國達到了約60%。

於是,國外社交媒體上爆發了一場文化戰爭。許多人士在網絡上評論稱,對接種疫苗的猶豫不決其實就是無知或自私。然而,一些專門研究醫療決策的心理學家認為,對是否接種疫苗的選擇往往是許多複雜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如果想要達到全民免疫的水平,就需要穩妥細緻地處理這些因素。

5C模型

首先,我們需要了解人們對疫苗猶豫態度的一些差別。你或許會認為,拒絕接種疫苗的人都持有同樣的信念,但大多數疫苗猶豫者的恐懼不應該等同於堅定的反疫苗者的奇怪理論。英國倫敦大學聖喬治學院人口健康研究所的穆罕默德·拉扎伊說:“他們(反疫苗者)的聲音很大,在線下和線上都有很強的存在感。但他們只是極少數。”穆罕默德·拉扎伊曾寫過多篇文章,論述各種心理和社會因素可能會如何影響人們對接種疫苗的決策。

絕大多數對接種疫苗猶豫不決的人並沒有特別的政治傾向,也沒有投身於反科學事業,他們只是還沒有決定是否要注射疫苗。

好消息是,許多最初猶豫不決的人現在改變了主意。“但即使是延遲接種也被認為是對健康的威脅,因為病毒的傳播非常迅速,”拉扎伊說道。在我們仍在應對新冠病毒原有變種的同時,高傳染性的新變種,如德爾塔變種正迅速傳播,這就讓問題變得更加緊迫,我們需要讓儘可能多的人儘快擁有抗體。

幸運的是,科學家們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之前就開始研究人們對疫苗接種的猶豫態度,並探索了多種模型,試圖從中發現人們健康行為的差異。其中最有前景的一個模型被稱為”5C模型”,主要考慮了以下5個心理因素:

信心(Confidence):包括個人對疫苗效力和安全性的信心,提供疫苗的衛生服務人員和決定推出疫苗的決策者的信心;

自滿(Complacency):人們是否認為疾病本身會對自身健康構成嚴重威脅;

計算(Calculation):個人是否進行廣泛的信息搜索,以衡量成本和收益;

限制因素(Constraints,或者可用“便利度”來衡量):相關人員獲得疫苗的容易程度;

集體責任感(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個人是否願意通過自己接種疫苗來保護他人不受感染。

2018年,德國埃爾福特大學的科妮莉亞·貝奇及其同事進行了一項研究,要求參與者對一系列衡量5C模型的陳述進行評級,然後將評級結果與他們實際接受疫苗(如流感疫苗或HPV疫苗)的結果進行比較。果然,研究人員發現5C模型可以解釋人們決策中的很大一部分差異,並且始終優於許多其他潛在的預測模型——比如那些更側重於信任問題而不考慮其他因素的問卷。

近日,貝奇使用5C模型預測了人們對Covid-19疫苗的接受情況,這項研究的結果尚未發表。截至目前,貝奇的研究結果表明,5C模型可以解釋人們決策的大多數變化。

當然,影響人們對疫苗猶豫的還有其他因素。牛津大學最近的一項研究表明,在猶豫者當中,約10%的人最主要的障礙是對針頭的恐懼。不過,5C模型看起來的確指出了疫苗猶豫的最常見原因。

證實偏差

在考慮這些因素及其影響人們行為的可能方式時,審視各種影響我們認知的認知偏差也是非常有用的。例如,5C模型中的前兩個C——對疫苗的信心和對疾病本身危險的自滿——之間就存在着某種偏差。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傑西卡•塞爾斯喀指出,人類有兩種看似矛盾的傾向——“消極偏見”和“樂觀偏見”,這兩種偏差都會扭曲人們對風險和收益的評估。

消極偏見關注的是如何評價超出你控制範圍的事情。塞爾斯喀說:“當你看到負面信息時,它們往往會留在你的腦海里。”相反,樂觀偏見關注的是你對自己的信念,比如你是否認為自己比一般人更加健康。這些偏見可能獨立起作用,意味着你可能在關注疫苗危險副作用的同時,也認為自己不太可能患上這種疾病。換言之,這種偏見組合會降低信心,增加自滿。

還有著名的證實偏差,這一偏差可以通過來自可疑來源的虛假信息,誇大疫苗的風險,從而扭曲人們對病毒風險的認知。這種對誤導性信息來源的依賴意味着,在5C模型的“計算”指標上得分較高的人——積極尋找數據的人——往往比得分低的人更加猶豫不決。貝奇說:“如果你本就認為接種疫苗可能有風險,那麼在網上輸入‘接種這種疫苗危險嗎?’的語句時,你所能找到的就是證實你之前觀點的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心理傾向都是非常普遍的。即使你已經接種了疫苗,這些偏見也可能影響你在生活其他方面的決定。忽視這些偏見,並假設對接種疫苗的猶豫是有意的無知,這本身就是一個愚蠢的立場。

我們也不應該忽略許多可能影響人們接種疫苗的社會因素,如5C模型中的“約束/便利”因素。很簡單,難以獲得疫苗的看法會讓那些已經持觀望態度的人感到氣餒。貝奇表示,這種心態可能導致了德國疫苗接種速度的放緩。在德國,官方提供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系統,可以確定誰有資格在什麼時間接種疫苗。她指出,如果人們能收到自動發送的接種通知,那他們的反應會快得多。

拉扎伊認為,官方機構確實需要考慮接種便利性的問題,特別是對於那些生活在較貧困社區的人,他們可能會在前往疫苗接種中心的路上耗費大量時間和費用。他表示:“對於大多數領取最低工資或失業救濟金的人來說,往返接種地點可能是個大問題。”這就是為什麼疫苗最好在當地社區中心接種的原因。“我認為有許多證據表明,在禮拜場所、清真寺、謁師所(錫克教徒的禮拜場所)和教堂等場所(接種疫苗)會更成功,”他補充道。

最後,拉扎伊還指出,我們需要意識到人們做出決定的背景,比如結構性的種族主義可能導致某些群體對醫療權威的總體信任度較低。如果你不理解別人在日常生活中所面臨的挑戰,就很容易忽視他們的決定。

展開對話

那麼,對於這些對疫苗接種猶豫不決的人,各國官方機構可以做些什麼呢?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但衛生當局可以繼續提供易於理解的準確信息,以解決最主要的擔憂。根據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全球健康創新研究所(IGHI)最近的一份報告,新冠疫苗接種面臨的主要障礙仍然是人們對副作用的擔憂,以及對疫苗沒有經過充分測試的擔憂。

對於前者,可以製作顯示疫苗風險相對於實際疾病風險的圖表,提供相關的背景信息。對於後者,拉扎伊建議開展更多關於疫苗發展歷史的教育。例如,在疫苗中使用mRNA的研究已經進行了幾十年,並進行了長期的安全性試驗,意味着這項技術完全可以迅速適應新冠肺炎大流行。拉扎伊說:“我們所使用的技術並不會有任何害處,因為我們已經在醫療保健和其他研究領域使用了這些技術。”

拉扎伊表示,無論衛生服務機構如何提供信息的方式,這些信息都需要清晰地表明他們正在進行公開的對話,“我們必須傾聽人們的擔憂,承認它們,並向他們提供信息,這樣他們才能做出明智的決定”。

塞爾斯喀也認為進行雙向對話是很重要的。“尊重並認識到他們的擔憂——我認為這實際上比說出事實或數據更重要,”她說,“很多時候,更重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而不是你提供的實際信息。”(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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