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紐約時報》5月20日消息，4月底，一批來自智利的仙人掌跨洲跨洋“回家”，由此揭開了意大利警方去年的“阿塔卡馬行動”。這是近三十年來被查獲的最大的一次國際仙人掌走私活動。藉著這一行動，外界看到了罕有人注意的植物走私市場，也看到了在仙人掌和多肉這些植物爆紅網絡的背後，又有着什麼樣的危機。
↑智利阿塔卡馬沙漠里的仙人掌。圖據《紐約時報》
“阿塔卡馬行動”
2020年2月，意大利警方收到線報后造訪了當地一位知名的仙人掌收藏家、賣家安德魯·皮翁貝蒂的家。在那裡的一個臨時溫室里，警察發現了約1000個受保護的仙人掌品種。
仙人掌專家、生物多樣性與保護協會主席安德魯·卡塔布里加和其他專家一起進行了一系列的分析檢測，確認這些仙人掌都是來自智利的阿塔卡馬沙漠。
卡塔布里加看着那些仙人掌，心裡很是悲傷，因為那些“進化了上百萬年才能在地球上最艱苦環境中生存下來的生物，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其生命——作為一種東西出售。”
警方進一步調查發現，皮翁貝蒂先後去了智利7次，最近一次是在2019年12月。他在沙漠里偷到這些珍稀仙人掌后，將其寄去了希臘和羅馬尼亞。因為這兩個國家的海關比意大利的要松一些。這些沙漠中的仙人掌也能在沒有泥土、水和光照的情況下，在長途的郵寄中活下來。
不過，這些仙人掌被查抄的時候，其中很多都處於健康不良的情況。卡塔布里加將其轉移到了米蘭的一個植物園。
通常，意大利警方查抄的普通仙人掌直接就銷毀了，而珍稀品種則送去植物園。但阿塔卡馬行動卻“非常不一樣”，卡塔布里加指出，這一批的數量如此之大，其中一些還是瀕危品種，只存在智利一些地區的幾平方英里範圍內，有着非常特殊的生存條件。如果把這些仙人掌放在當地植物園，就等於給它們判了“死刑”。為此，卡塔布里加堅持將它們送回智利。
↑意大利米蘭的一名警察打包一株仙人掌，準備寄回智利。圖據《紐約時報》
這是第一次送走私植物回家的行動，程序到底該怎麼走都沒人知道。整個2020年，他們花了大量時間協調意大利、智利和相關的國際組織機構，最終在2020年底獲得了將這些植物送回家所需的許可。但新的問題又來了，意大利和智利都不願意付這筆約3600美元的郵寄費。最終，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出了四分之三，米蘭這家植物園也湊了錢，美國巴爾的摩一家植物店的老闆麗茲·威達也捐了一部分。
今年4月底，844棵仙人掌終於回了智利。這時，約100棵已經死亡，還有84棵留在了米蘭做研究。而卡塔布里加還每天都通過視頻連線，確認這些處於隔離中的植物是否得到恰當的照料。據智利國家森林公司的森林檢查部門主任馬丁內斯·阿奎萊拉稱，最終將會“讓絕大多數仙人掌都回到它們本就不該離開的自然環境”。
仙人掌多肉成新寵，黑市走私猖獗
就像虎骨、象牙和穿山甲等黑市的存在一樣，植物也有着一個相當“繁榮”的全球性的黑市，幾乎每一種你能想到的植物都在以某種方式被走私。其中，仙人掌和多肉植物是當前最炙手可熱的植物之一。
因為仙人掌和多肉植物的外形惹眼，需要的照料又少，在那些推崇室內植物的網絡紅人推廣下，它們已經成了社交媒體上最受歡迎的東西。而其買賣也成了一個熱門生意。新冠疫情下興起的種室內植物的潮流，又進一步增加熱度，很多商家都面臨斷貨。
普通的消費者只是買一些普通品種，但有一些藏家卻對珍稀品種有極大的熱情和興趣。而很多仙人掌的生長地域是有所限定的，比如有的只能在墨西哥的某種陡峭的石灰岩上生長，有的只能在秘魯海岸的不到一平方英里的一片沙地上生長。而且，仙人掌長得非常慢。大一點的植株，也是更受追捧的那些品相，可能花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才能長成。而這對於那些喜歡“專有、獨屬”的人來說，吸引力就更大了。
↑阿塔卡馬行動查抄的仙人掌之一。圖據《紐約時報》
於是，美國、英國乃至歐洲、亞洲的收藏者們都在助推着這一波仙人掌和多肉熱潮。日本的高端植物店裡也擺着野生的仙人掌受保護品種。在易趣、Instagram、Etsy和臉書等網站上，全球各地的賣家都在打廣告。一些偷獵者甚至在野外直播，直接問客戶想要什麼。
而購買仙人掌珍稀品種是很困難、幾乎不可能之事。於是，黑市的走私更加猖獗，其後果也相當嚴重。目前，全球約1500種仙人掌中超過30%都面臨著滅絕的威脅。然而，正如美國阿拉巴馬大學地理學家傑瑞德·馬古利斯博士指出，植物的走私並不像“有眼睛、有臉的”動物走私一樣，獲得人們的關注。
根據意大利警方查抄的非法仙人掌銷售記錄，僅這一批查抄的仙人掌價值就超過了100萬歐元。
而這個仙人掌走私市場的規模到底有多大，目前還沒有相關預估，但很多專家們都一致認為，市場正在日漸壯大。
打擊走私，專家建議不能光靠“堵”
專家們希望，阿塔卡馬行動可以成為一個轉折點，讓各國政府、收藏家和生態環境保護者，乃至相關業界都能行動起來，處理棘手的國際仙人掌走私問題。
很多專家還指出，光靠禁止和嚴懲是沒法阻止走私的。他們建議通過可持續性的收集野生植株的種子或切割，用來進行人工培養，以此滿足市場對於仙人掌的需求。這種合法來源的供應有助於減少非法走私和交易的需求。而合法交易所得的利潤也可以直接給到那些珍稀品種生存的地區，由此鼓勵當地社區保護這些植物。馬古利斯博士指出，儘管仙人掌和多肉現在是“一筆大生意，但那些錢的絕大多數都沒落到植物的來源國。”
然而，國際貿易法和很多國家的國內法律都禁止這樣的交易活動，其副作用就是進一步助長了非法走私貿易。為此，專家們也希望，阿塔卡馬行動能引發討論，探討如何在立法方面進行改革，使得法律能更有利於解決這一問題。
同時，一些植物熱愛者也在努力改變仙人掌的收藏文化。美國仙人掌和多肉協會就禁止種植者用一些目前不能合法獲得的仙人掌品種參秀或參賽。威達女士也在同IUCN探討，想要建立室內植物的行業標準，通過給那些使用合法來源植物的溫室發證等途徑來進行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