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戰略所：關於上海加快元宇宙“新賽道”布局的對策建議

來源：澎湃新聞

作者：張亞軍 徐亮 呂嵐琪 潘斌

圖片來源：由無界 AI工具生成

一、全球元宇宙“新賽道”布局的“六大趨勢”

（一）頂層設計方面：各國爭相出台支持政策，聚焦成立行業協會等

自2020年以來，美國、歐盟、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等紛紛出台發展元宇宙相關政策，其中，多國聚焦成立元宇宙相關協會或者產業聯盟，率先推動元宇宙發展，例如韓國成立元宇宙協會，吸引包括三星集團在內的200多家韓企加入，推動政企協作；日本同樣成立“元宇宙協會”，與金融廳等行政機關相互配合，啟動市場構建，力爭使日本成為元宇宙發達國家；與此同時，歐美着力聚焦規範“元宇宙”監管規則。針對元宇宙相關數據安全風險及產業壟斷風險，美國開始加強數據安全和隱私保護監管；歐盟則出台《人工智能法案》《數字服務法案》《數字市場法案》等法案，對增加數字平台透明度、尊重用戶選擇權、個人保護隱私提出了具體要求。

（二）核心技術方面：全球玩家爭先搶佔賽道，雲計算市場規模穩定增長，發達國家將人工智能作為未來“元宇宙”發展的關鍵組成部分

隨着元宇宙的熱度持續走高，雲計算、人工智能等幾項核心技術也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吸引全球入局。美國在雲計算領域佔有主導地位，全球雲計算市場規模保持穩定增長的趨勢。Amazon、微軟、Google、IBM 等科技巨頭在雲計算領域的市佔率排在全球前列，以 Amazon 為例，擁有強大的雲計算服務能力，目前全球 90％以上大型遊戲公司依託 Amazon雲在線託管，是全球雲服務提供商的頭部公司。 2016-2021年，全球雲計算市場保持穩定增長的趨勢。全球雲計算市場空間巨大，新冠肺炎疫情的出現和延續，提高了遠程辦公、在線教育等領域SaaS應用的滲透率，加速了SaaS發展，在企業數字化轉型需求的拉動下，企業對數據庫等PaaS服務的需求持續增長。技術領先國家都將AIGC、NLP等人工智能技術作為本國“元宇宙”未來重要的潛力發展方向，美國、英國、法國、加拿大等國也已探索以無監督學習、強人工智能等類型人工智能技術開展前沿應用。尤其是2023年ChatGPT和AI作圖應用的出現，刺激了人工智能在圖像和自然語言方面的研發熱潮。未來，AI智慧視頻自主生成將成為可能，也將為“元宇宙”技術和產業成熟提供加速。

（三）行業應用方面：應用場景日趨多元，硬件、社交、遊戲是駛向元宇宙的三駕馬車

不同國家依靠基礎優勢布局遊戲領域，各大上市公司加速布局。目前，美國Facebook公司以網絡社交、虛擬會議為場景，不斷開發旗下Oculus頭顯，2022年出貨量已經佔到全球 VR/AR 頭顯出貨量75%，而 2020年第一季度其市場份額僅為 34%。日本“元宇宙”硬件設備技術布局主要圍繞VR遊戲生態，索尼利用其PlayStation 主機系統和遊戲生態，不斷開發PlayStation VR設備，以《生化危機VR》等大牌3A遊戲佳作為牽引，推動其VR類遊戲進入全球銷量前三。

（四）人才培育方面：人才供需極度不平衡，着力系統培養高素質專業人才

元宇宙相關領域的持續爆火，逐漸形成較為完善的產業鏈，但是相關人才的發展卻遠遠落後。韓國科學和信息通信技術部（MSIT）正在為其即將舉辦的旨在培訓未來的元空間專業人士的新兵營招募擴展現實、人工智能和NFT專家。MSIT將在5月推出它所稱的全國首個“元空間學院”，以培養180名專家。該部表示，包括微軟、Adobe和The Sandbox在內的27家國際公司已經同意為元宇宙學院的學員提供經驗和就業機會。韓國的目標是培養 40000 名虛擬世界專家，力爭到 2026 年躋身全球虛擬世界市場的五個領先國家之列。Meta表示，計劃未來五年在歐盟創造1萬個新的高技能工作崗位，以推動開發“元宇宙”。

二、上海元宇宙“新賽道”布局的基本現狀

（一）產業布局相對完備

從產業區位來看，上海在元宇宙產業鏈布局上，與北京、深圳一起位居全國第一梯隊，共同引領國內元宇宙技術發展。據粗略統計，全國涉及元宇宙“新賽道”企業已經超萬家。如果僅觀察與元宇宙聯繫最為緊密的VR/AR行業，全國約有一千來家，其中約有10%的企業在上海運營。

表 1 全國VR/AR企業數量

若擴大觀察範圍，對涉及元宇宙相關硬件設備製造、軟件服務企業進行梳理統計，全國共有143家企業，在元宇宙領域具備一定規模，或具有“專精特新”性質。這些典型代表企業主要集中的城市包括：北京(32.17%)、上海（14.69%）、深圳（11.89%）、杭州（6.99%）、廣州（4.90%）、蘇州（3.50%）。另據探跡數據顯示，全國元宇宙企業區域城市Top 10中，深圳市以216家企業、北京203家、上海180家位列前三。雖然不同標準下，各城市排名前後略有變化，但總體而言，北京、上海、深圳是全國元宇宙產業集聚所在之地。上海在元宇宙領域處於先發位置。

表 2 全國元宇宙頭部企業城市分佈

從產業結構來看，上海元宇宙企業產業結構較為均衡，感知顯示層、平台層、網絡層、應用層各個產業環節均有布局。其中應用層（38.10%）和平台層（33.33%）為上海元宇宙企業重點布局方向，顯示出上海元宇宙產業主要以軟件、服務見長。網絡層（19.05%）和感知顯示層（9.52%）佔比稍低，主要是由於硬件及設備行業已分流至周邊其他城市。一方面，作為數字經濟的子概念，元宇宙產業或元宇宙經濟是以數字服務為核心，與上海高度發達的第三產業土壤較為契合；另一方面，元宇宙產業的發展有賴於數字硬件設備的支撐，過度倚重軟件服務行業，導致上海元宇宙硬件設備類產業發展相對欠缺，可能會對日後產業整體長期發展形成拖累，產業結構有待進一步優化。

（二）行業龍頭逐漸興起

聚焦上海元宇宙企業，根據對上海市工商局名錄及企查查數據庫的梳理，上海具備一定規模和創新水平的元宇宙典型代表企業超過15家，其中具有行業影響力有3家，以米哈游、商湯科技、韋爾股份為代表。目前圍繞三家企業已經形成了遊戲數字內容（應用層）、人工智能（平台層）、硬件智造（網絡層）產業集群。

表 3 上海地區元宇宙代表企業

其中，以米哈游所代表的遊戲公司是上海元宇宙產業集群的主要力量。目前，米哈游正構建覆蓋全球10億人共同生活的數字虛擬社區；盛趣科技所開發的用於治療兒童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的遊戲數字藥物，已獲得美國FDA認證。除遊戲公司外，其他上海本土互聯網服務商，如Bilibili，攜程、拼多多等，也在不斷拓展自身業務範圍，延展至元宇宙領域。如2021年底，Bilibili推出“高能鏈”，就內容版權、數字藏品和數字身份等方面，打造全新元宇宙數字原生社區。攜程及拼多多則利用其用戶資源和數字技術，加大在人工智能技術的投入，為元宇宙的場景應用進行技術準備。

除了在商業領域運用元宇宙技術，上海的工商企業正探索搭建產業“工業元宇宙”，如上海商飛正通過數字技術，推動飛機產業鏈上下游破除數字孤島；亮風台通過AR技術，實現遠程工業設備維修和售後。

（三）專業人才優勢明顯

2021年，上海信息服務產業總規模達1.26萬億元，同比增長超15%，為全市GDP增長貢獻40%。同時，上海具備龐大的信息服務人才基礎，擁有2.3萬5G人才（佔全國約52.27%的），擁有20萬集成電路人才（佔全國約40%）和18.7萬人工智能領域從業人員（佔全國1/3），龐大的技術人才儲備為上海元宇宙產業發展提供了堅實基礎。

此外，除信息服務產業人才流向元宇宙產業。上海正在積極培育元宇宙高端技術人才。上海11所高校成立人工智能研究院，9所高校設置本科人工智能專業，38所高校開設104個人工智能相關學科專業。上海元宇宙相關技術專業每年招生數量超過1萬人、目前在校生數約3.5萬人，為元宇宙發展儲備大量後備人才。依託上海交大、同濟大學、上海儀電集團、計算技術研究所、上海電科所等高校和企業，上海正不斷培養出大批元宇宙領域專業技術人才。 

三、上海元宇宙“新賽道”布局有待進一步完善的領域

（一）綜合實力方面，元宇宙發展環境、資源和潛力有待改善

從行業深度和集中度來看，深圳元宇宙企業比上海更具潛力。遊戲行業是，目前元宇宙運用最為主要的領域，深圳騰訊集團擁有全國最大的遊戲業務，旗下眾多遊戲，包括PUGA、絕地求生、王者榮耀曾獲得全球銷量冠軍，並從手機遊戲不斷切入黑悟空等3A遊戲大作，其龐大的遊戲品類和投資體量為其建築了較寬的護城河，也為未來元宇宙做了紮實的鋪墊。作為比較，上海的遊戲龍頭企業米哈游業務品種相對單一，90%的營業收入主要依賴單款主打遊戲，從崩壞三到原神，單一業務風險過高，這也是導致米哈游無法上市融資快速發展的重要因素。2021年，作為上海遊戲業龍頭企業，米哈游年營收約250~300億元，而騰訊遊戲手機遊戲部門年營收約1681億元，上海與深圳還有較大差距。

（二）基礎支撐方面，軟硬基礎設施與用戶終端設施有待加強

一是數據開放方面，上海在5G、算法等領域走在前列，但在數據開放及運用方面仍有不足。由於中國尚未加入數字經濟夥伴關係協定（DEPA），惠普、戴爾、聯合利華等跨國公司多選擇在新加坡設立服務於亞太地區的管理數據中心以及消費者數據中心，捨棄了離市場更近的上海。而從國內來看，上海數據交易所產品活躍度也較低，對於提高上海數據利用能級和支撐數據相關產業能力不足。二是用戶終端設施方面，與東京、洛杉磯等城市相比，上海虛擬現實硬件設備（VR）或增強現實設備（AR）的市場空間仍有待發掘，用戶基礎還需進一步擴大，上海缺乏類似“歐庫樂斯”（OCULUS）一樣能夠引領時尚的現象級消費產品。

（三）政策保障方面，元宇宙行業發展監管與規則有待完善

元宇宙目前仍處於探索階段，暫無針對性的法律法規和行業政策對行業發展進行規範，監管政策不明確使得行業發展不得不處於灰色地帶，行業投資也因政策難以預期而面臨更多不確定風險，進而影響了行業發展。另外，國外“元宇宙”也處於發展初期，其規則設計問題，虛擬世界的社會規則、經濟規則、商業規則、文化體系、治理體系等究竟應該如何設計需要長期去研究、摸索、試錯，國內很難直接參考其發展經驗。 

四、上海加快元宇宙“新賽道”布局的對策建議

（一）提升元宇宙綜合場景應用

鑒於元宇宙與遊戲應用場景聯繫較為緊密，應鼓勵遊戲企業進一步探索元宇宙技術的應用落地，並且讓遊戲與元宇宙的疊加效應不斷溢出，應用到工業、醫療、交通、教育、文化等實體領域。如探索工業元宇宙，創新“設計-生產-交付”流程，提高數字孿生的實用性；探索商業元宇宙，創新商業營銷的渠道和效率；探索校園元宇宙，創新知識獲取方式、革新學習成長路徑；探索各細分行業元宇宙，拓展元宇宙的應用場景。

（二）加快元宇宙底層核心技術研發

加大重點技術研發投入，優先形成部分領域技術優勢，推動產業由點帶面逐次發展。重點培育國內創新市場主體。跟蹤服務一批元宇宙相關產品和技術研發高精尖企業，組建元宇宙產業聯盟，支持企業聯合開展元宇宙技術應用研究，推動成果落地轉化，培育一批小巨人企業、專精特新企業。依託張江、臨港等科創平台等載體，為元宇宙生態硬件設備商和軟件服務上提供融合環境，為元宇宙中小微企業和創業者提供科技、金融、法律、知識產權等全方位支撐服務，支持更多中小微企業規模壯大、創新升級。

（三）加強政務“元宇宙”先行試點

推動產業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支持，政務“元宇宙”的示範效應將提高地方產業政策的確定性。上海應大力拓展元宇宙產業政企交流，探索將部分政務服務應用元宇宙技術，提高元宇宙應用的可及性，幫助元宇宙企業發掘更多宏觀應用場景。在元宇宙不斷應用於工商各業併產生豐富數據的基礎上，政府可探索將元宇宙應用於政務服務，通過較為成熟的元宇宙運用模式，不斷以數據為驅動，優化政府的組織方式，提高政府服務的透明度和效率。通過高效透明的元宇宙政務服務，進一步促進元宇宙健康發展。 

（作者張亞軍系經濟學博士，上海發展戰略所助理研究員；徐亮系金融學碩士，上海發展戰略研究人員助理研究員；呂嵐琪系社會學碩士，上海發展戰略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潘斌系哲學博士，中歐國際工商學院案例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