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 CryptoPunks 授權許可協議告訴我們什麼

一、背景

CryptoPunks 毫無疑問是市場上最知名的 NFT 項目之一，作為最早一批推出的 NFT 項目，一直受加密圈大佬們的關注。不過，CryptoPunks 在後來逐漸被異軍突起的 BAYC 所取代，究其原因之一就是 Yuga Labs 授予 BAYC 所有者的無限商業許可，可以將 NFT 用於任何商業目的。在這種授權許可模式之下，無論是個人還是機構都能利用這一優勢推出了各種 BAYC 的衍生品，共同推動項目進入上升螺旋，實現共贏。反觀 CryptoPunks，Larva Labs 一直不願（甚至反對）向其 NFT 所有者授予類似 BAYC 的商業許可，這早已被 CryptoPunks 社區所詬病。

這一現狀可能在 Yuga Labs 於 2022 年 3 月收購 CryptoPunks 后得到改觀。Yuga Labs 宣布其收購后第一步就是與律師合作，將授予 CryptoPunks NFT 所有者與 BAYC 所有者相同的商業權利。2022 年 8 月 16 日，Yuga Labs 發布了最新的 CryptoPunks 知識產權授權許可協議，“旨在為 Punks 打開無盡的創造力和可能性的大門”。

2022 年 8 月 31 日，a16 z 推出了 6 份“不能作惡”標準版的授權許可協議，旨在幫助解決目前 NFT 市場存在的普遍知識產權問題。在 NFT 市場潮起潮落的背後，標準協議的制定確實非常值得我們的關注，這直接影響着 NFT 項目及其背後 IP 在現實中的傳播。

那麼，在 CryptoPunks 新的知識產權協議之後，現在擁有一個 CryptoPunk NFT 意味着什麼？通過我們的解讀，同時配合 a16 z 發布的標準協議版本，希望幫助讀者在一方面理清目前 NFT 市場存在的普遍知識產權問題，另一方面也能參考學習頂級 NFT 項目的授權許可協議，了解各個條款背後的考量。

二、CRYPTOPUNKS 知識產權授權許可協議

第一部分（授權許可）包含了主要的商業授權許可條款，第二部分（風險控制）主要是 Yuga Labs 對不特定 NFT 所有者在使用 CryptoPunk NFT 及 CryptoPunk 作品期間的風險控制標準條款，第三部分（其他）主要是合同法律層面上的標準條款。以下，我們僅就第一部分（授權許可）進行解析，其餘部分為基本標準格式條款，在此不再贅述。

Yuga Labs 官網發布的 CRYPTOPUNKS TERMS:

https://licenseterms.cryptopunks.App/

A16 z 發布的“Can't be Evil Licenses”標準協議版本：

https://a16 zcrypto.com/wp-content/uploads/2022/08/Cant-Be-Evil-Licenses.PDF

CRYPTOPUNKS TERMS 大綱

前序

第一部分 授權許可

第一條所有權 Ownership

第二條授權許可 License

第三條實施 Enforcement

第四條轉讓 Transfer

第二部分 風險控制

第三部分 其他

前序

中文譯文

CryptoPunks 是由 10,000 個獨一無二的數字收藏品頭像組成的集合，由非同質化通證（“CryptoPunk NFT”）通過智能合約籌造而成，智能合約部署在以太坊區塊鏈地址 0 xb47 e3 cd837 ddf8 e4 c57 f05 d70 ab865 de6 e193 bbb（“CryptoPunks 智能合約”）。CryptoPunks 智能合約將每個 CryptoPunk NFT 與每個 CryptoPunk 數字作品頭像一一對應（“CryptoPunk 作品”）。

本條款（“條款”）是 Yuga Labs, Inc.（“我們”），一家註冊在特拉華州的公司和 CryptoPunk NFT 的所有者（“您”或“所有者”）之間簽訂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協議，規範雙方在 CryptoPunk NFT 和 CryptoPunk 作品方面的權利和義務。

解析

定義。協議在前言部分為與 CryptoPunks 的有關概念下了定義，即 NFT 是 Token 本身，而 NFT 對應的底層作品可以是數字/實體圖片、視頻、音樂、權益或者其他一些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在本協議中，NFT 是由 CryptoPunk 作品通過智能合約在以太坊上籌造而成，並與之一一對應的 CryptoPunk NFT。
雙方訂立具有法律約束的協議。協議開門見山地明確了 CRYPTOPUNKS TERMS 是由 Yuga Labs 與每一位 NFT 所有者，雙方之間簽訂的具有法律約束的協議，而不是 Yuga Labs 單方面的陳述、保證或申明。同時在協議第二條（a）項中也明確：所有者只有在同意並遵守本協議及其相關條款的情況下，才能獲得項目方授予的本項目 NFT 的合法權益。

第一條所有權 Ownership

中文譯文

（a）您擁有您的 CryptoPunk NFT。根據 CryptoPunks 智能合約的記錄，當您擁有一個持有 CryptoPunk NFT 的數字錢包時，您就擁有在區塊鏈交易中持有、出售、轉讓和執行涉及該 CryptoPunk NFT（“您的 CryptoPunk NFT”）的獨佔權利。除了我們擁有的 CryptoPunk NFTs 外，Yuga Labs 沒有權利或能力去扣押、凍結或通過其他方式修改任何關於 CryptoPunk NFT 的所有權。

（b）我們擁有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的知識產權（但授權許可您使用）。Yuga Labs 擁有 CryptoPunk 作品的所有權益，包括相關的任何著作權、商標和其他知識產權（“IP”）。但是，我們授權許可（定義如下）您使用與您的 CryptoPunk NFT 對應的 CryptoPunk 作品（“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只要您一直持有該 CryptoPunk NFT。

（c）您擁有您的 CryptoPunk 作品衍生品的 IP。在 Yuga Labs 的授權許可期限內，您對基於 CryptoPunk 作品創作的，任何屬於《美國版權法》定義下的衍生品（“CryptoPunk 衍生品”）擁有的所有權益，但前提是（i）我們保留任何 CryptoPunk 衍生品背後 CryptoPunk 作品的版權；（ii）您在授權許可期限內及之後使用任何 CryptoPunk 衍生品均受本條款約束；以及（iii）您在授權許可期限之後使用任何 CryptoPunk 衍生品可能需要 CryptoPunk NFT 當前所有者的授權許可。

（d）權益。您可能會不定時獲得權益、福利或權利（統稱為“權益”），但本條款並不授予您任何權益，除非另有規定。Yuga Labs 不保證授予您任何權益。任何權益的授予可能受其他條款和條件的約束，Yuga Labs 不以任何方式為第三方授予的權益負責。

解析

現在擁有一個 CryptoPunk NFT 意味着什麼？協議第一條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並嚴格區分了 NFT 的所有權與知識產權，這是後續所有授權許可的基礎。

NFT 的所有權，歸 NFT 所有者所有，即在區塊鏈交易中擁有持有、出售、轉讓和執行涉及該 CryptoPunk NFT 的權利。
NFT 底層作品的知識產權（包括但不限於著作權、商標等），歸 Yuga Labs 所有，Yuga Labs 僅僅是將 NFT 底層作品的部分著作權授權許可給 NFT 所有者。目前市場上除了採用 CC0 的項目外，基本上所有項目的底層作品知識產權（包括但不限於著作權、商標等）都歸項目方所有。所以，NFT 所有者需要特別注意，其擁有 NFT 的所有權，並不代表擁有底層作品的知識產權，所以要嚴格區分 NFT 的所有權與知識產權。
NFT 衍生品的知識產權，歸 NFT 所有者所有，包括著作權，也可以是商標權。Yuga Labs 保留的依舊是所有 CryptoPunk 衍生品背後 CryptoPunk 作品的知識產權。這就意味着 NFT 所有者可以進行二次創作並形成新的衍生作品，再發行該衍生作品的 NFT。假設下圖左側的“The Americans NFT”項目是基於 CryptoPunk 作品創作併發行的 CryptoPunk 衍生品，那麼該 NFT 所有者擁有“The Americans NFT”的知識產權，包括所有衍生作品的著作權，也包括“The Americans NFT”的商標權。此外，由於 NFT 衍生品經常會出現相似近似的情況，所以 NFT 所有者應嚴格遵守協議的內容行使關於 NFT 衍生品的權利，避免產生侵權行為。

第二條授權許可 License

中文譯文

（a）授予。在您同意並遵守本條款的前提下，在合法獲得您的 CryptoPunk NFT 后並在持有 CryptoPunk NFT 期間內（日期均由 CryptoPunks 智能合約記錄）（“授權許可期間”），Yuga Labs 授予您獨佔的、全球範圍的、免版稅的、可分的許可，以複製、分發、創作衍生品、公開展示、公開表演、傳輸或以其他方式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授權許可”）。本授權許可旨在最大程度上幫助您在任何現存的或今後發明的媒體平台上對 CryptoPunk 作品進行商業用途或者非商業用途的使用，僅受以下規定的限制：

（b）限制與保留。

（i）本授權許可僅針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即構成您 CryptoPunk 作品的所有基礎層、特徵、屬性和其他元素排列組合而成的整體作品。因此，雖然授權許可允許您進行 CryptoPunk 衍生品的創作，但授權許可並不授予您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的任何單個元素或對 CryptoPunk 作品之外的任何單個元素的創作。例如，授權許可允許您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創建 3 D 形象並添加新服裝，但不允許您提取單個元素特徵（例如頭髮、配飾）以用於其他單獨作品的創作。

（ii）本授權許可未授予您 Yuga Labs（或任何其他）所擁有的商號、品牌、商業外觀或商標（例如“CryptoPunk”或“Yuga Labs”）的任何權利，所有這些權利都由 Yuga Labs 明確保留（統稱為“Yuga 商標權利”）。您在此同意，您意欲獲得的任何 Yuga 商標權利以及相關商譽，應立即、自動並由您自費轉讓給 Yuga Labs。為明確起見，Yuga 商標權利不包含您的 CryptoPunk 作品，您可以根據本條款和相關適用法律，通過行使您的權利獲得商標權。

（iii）您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進行商標註冊的任何申請必須是在授權許可期限內提出，並且申請因基於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已商用的基礎上，並且僅限於在適用司法管轄區中已實際使用（截止申請日期）的與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相關的商品或服務。因此，您可能不會在“使用意圖”的基礎上，或在您未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商用的情況下，尋求對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申請商標註冊。

（iv）您不得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以任何方式來對受保護類別（例如種族、宗教、性別、取向或殘疾）的個人或團體表達仇恨或鼓勵暴力。

（v）您不得以違反適用法律的方式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

（vi）本協議未明確授予的所有權利均由 Yuga Labs 保留。

（c）對 Yuga Labs 的授權許可。您授予 Yuga Labs 不可撤銷的、永久的、非排他性的、全球範圍的、免版稅的、可分的許可，以公開展示您的 CryptoPunk 作品，或以其他方式將您的 CryptoPunk 作品與其他 CryptoPunk 作品一起使用，用於推廣或展示整個 CryptoPunks 合集。

解析

在第一條明確了 NFT 的權利歸屬之後，第二條進一步明確具體的授權許可的形式、範圍、內容等。

Yuga Labs 授予的許可，是獨佔的、全球範圍的、免版稅的、可分的許可。這裡需要關注三個點：

（1）獨佔許可（Exclusive License），意味着有且只有 NFT 所有者有權根據本協議行使相關權利（Yuga Labs 也不行）。這裡雖然寫了獨佔許可，但是 Yuga Labs 在隨後的（c）項中加入了對其自身的反向授權許可條款，而且該反向授權許可是不可撤銷的、永久的、非排他性的（non-exclusive license）、可分的許可，這意味着 Yuga Labs 將所有實質性的著作權權利實實在在地、獨佔性地授權許可給 NFT 所有者，其僅保留其對作品公開展示推廣的權利。

（2）授予許可的範圍，包括以複製、分發、創作衍生品、公開展示、公開表演、傳輸或以其他方式使用 CryptoPunk 作品，除了上述列舉的一些基礎權利外，Yuga Labs 還提到其授予許可的範圍應該是廣泛的（is intended to be broad），可以參照 Yuga Labs 對 BAYC 的無限商業授權模式。這將非常有利於 NFT 所有者進行共建，旨在為 Punks 及其社區打開無盡的創造力和可能性的大門。

（3）不可撤銷許可，Yuga Labs 並沒有提到其授權許可是不可撤銷的（irrevocable），意味着 Yuga Labs 可以隨時對協議及其條款進行修改更新（理由是：為了確定如何最好地服務社區而保留了做出改變的權利？），甚至完全修改 NFT 所有者的授權許可，就像 Moonbirds 突然走向 CC0 一樣，給 NFT 所有者帶來不確定性。

完整作品的獨佔。由於 Yuga Labs 授予 NFT 所有者的是針對 CryptoPunk 作品的獨佔許可，獨佔的內容必須是完整的作品，而非組成該完整作品的各種拆分后的元素。我們都知道 PFP NFT 基本上都是由固定底稿加上不同的元素通過排列組合而成，一種元素可能出現在上百甚至上千個 PFP NFT 上面。一旦 NFT 所有者獨佔了某個元素，那就可能侵犯到上百個甚至上千個 PFP NFT 所有者的權益。所以，該獨佔必須是完整作品的獨佔。
無 Yuga Labs 的商標權利。和 CC0 一樣，NFT 所有者享受的是著作權方面的授權許可，且明確禁止使用項目方的任何名稱、標識及商標，這樣更加便於項目方進行商標的統一管理。
有 NFT 作品的商標權利。NFT 所有者的這個商標權利是建立在其已將 CryptoPunk 作品進行商用的前提下。項目方對商標的保護會是以後社區共建成熟后越來越值得關注和研究的問題。

第三條實施 Enforcement

中文譯文

（c) 訴訟。在適用法律授權您因第三方未經授權而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而提出侵權索賠的情況下，您同意：（i）任何此類索賠應僅基於第三方未經授權而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而不是其他方的 CryptoPunk 作品——例如，與您的 CryptoPunk 作品實質相似的其他 CryptoPunk 作品；（ii）Yuga Labs 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加入或者接管任何此類訴訟，除非這會嚴重損害您的權利。

（d）所有者之間的爭議。Yuga Labs 沒有義務支持解決或解決 CryptoPunk NFT 所有者之間可能出現的任何爭議。

解析

第三條規定的是 NFT 所有者在實施授權許可中會遇到的問題，如版權登記中版權歸誰、因第三方侵權的訴訟中被侵權主體是誰。Yuga Labs 都非常明確或者說再次強調：所有 CryptoPunk 作品的版權歸 Yuga Labs 所有，其有權介入涉及 CryptoPunk 作品版權的任何問題。

第四條轉讓 Transfers

中文譯文

(a）不得分離。除本條款明確規定外，CryptoPunk NFT 的所有權和其授權許可不得以任何方式分離。您不得參與任何旨在將授權許可從 CryptoPunk NFT 中分離的交易或活動。

(b) 授權許可的終止。根據 CryptoPunks 智能合約記錄，在您將您的 CryptoPunk NFT 轉讓給新所有者后：（i）您在本條款項下的授權許可應立即自動終止；（ii）您必須停止將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用於商標或其他來源標識符；(iii) 在授權許期限內您取得的任何商標和相應註冊登記應被視為放棄，除非根據另行協商的書面協議正式轉讓給新所有者。

(c) 已發布的 CryptoPunk 作品。如果在授權許可期限內，您使用您的 CryptoPunk 作品進行創作並向公眾提供作品的（“已發布的 CryptoPunk 作品”），除第四條（b）項（ii）項規定的情況外，您可以在授權許可期限后根據本條款繼續使用該已發布的 CryptoPunk 作品；但前提是：（i）您將承擔在授權許可期限後繼續使用該已發布的 CryptoPunk 作品而產生的任何義務或責任；以及（ii）此特權不允許您在授權許可期限后使用該 CryptoPunk 作品創建任何新作品或素材。舉例：

在授權許可期限內發布的以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為主題的數字作品系列可以在授權許可期限後繼續使用，但任何以該 CryptoPunk 作品為主題而創作或分發的新劇集都需要有新所有者的授權許可。
在授權許可之後，您可以繼續出售您在授權許可期間創建並以您的 CryptoPunk 作品為主題的庫存商品，但您以該 CryptoPunk 作品為主題而創建或分發的任何新商品都需要取得新所有者的授權許可。

解析

NFT轉讓的法律分析。如果原NFT所有者出售/轉讓了NFT的所有權，那麼NFT對應底層作品的授權許可自動立即終止；新NFT所有者取得NFT所有權后，Yuga Labs根據本協議將相關權利授權許可給新NFT所有者。
NFT轉讓后的授權許可的處理。考慮到實際場景會出現原NFT所有者在將其NFT轉讓之後，其在授權許可期間創作的衍生品（如公開發布的作品圖書、服飾、商品等）或者其通過可分許可（sublicense）授權許可相關權利給第三人（如授權許可電影公司拍攝電影）的情況，那麼第四條就規定了該如何處理。這條非常關鍵，不然很難處理好原NFT所有者與新NFT所有者針對同一CryptoPunk作品在授權許可上面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