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孟慶國教授談元宇宙治理：不可能脫離現實空間

來源：澎湃新聞

作者：澎湃新聞記者 邵文

對於元宇宙風險的思考，孟慶國提出一個四維框架：技術與數據的風險；產業與經營的風險；政策與制度的風險；價值與倫理的風險。

“元宇宙雖然是信息化發展的高級階段，但傳統IT治理還是可以作為元宇宙治理的基礎理論。”

“元宇宙並非是一個完全意義上并行的獨立空間，而是和現實空間相映射，沒有現實世界就沒有元宇宙空間。”8月18日，清華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執行院長、教授孟慶國在2022全球元宇宙大會上表示，“不可能脫離現實空間考慮元宇宙的治理問題。”

清華大學國家治理研究院執行院長、教授孟慶國

“元宇宙空間中電力、技術都來自於現實世界。”孟慶國說，“呈現的內容建構在虛實融合基礎上的創新模式，其規則來源於客觀世界的生產關係、組織結構，比如社會秩序，甚至包括倫理道德各種規範，都是基於現實空間。”

而在未來，元宇宙走進我們的生活后，反過來會對現實規則帶來調整甚至顛覆性的改變。“經濟關係也好、社會關係也好、公共治理的體系也好，甚至包括法律規範也好，這些宏觀範疇的規則要發生一個根本性的變化。”孟慶國分析。

元宇宙的四個核心要素

孟慶國用三個關鍵詞概括元宇宙的基本架構：載體、內容、規則。在這個架構體系上，元宇宙呈現三個核心特徵：虛實融合、人機共生、基於時空拓展。“基於三大特徵就能夠梳理出元宇宙在技術構建和產業發展中，當下所要把握的核心要素。”

他說，核心要素分為四個方面：時空、媒介、內容、技術。

首先是時空要素。通過數字人、VR/AR等技術，在現實體系之下構建虛擬空間場景，把原來現實中已有的體驗、得不到的體驗轉移到虛擬空間，實現跨時空的交互。

其次是媒介要素。“現在的媒介要素如AR/VR，將來可能有腦機接口，這種媒介要素一定是客觀存在的，不管最後是以什麼方式進入虛擬空間。”孟慶國說。

第三是內容要素。搭建元宇宙，推進元宇宙技術發展、產業發展，最根本還是要能帶來新應用。“這個新應用我們稱之為‘內容要素’。支撐現實世界和虛擬空間映射的核心是數據的融合和治理，萬物皆數，數化萬物。數據構成了非常核心的要素資源。”

第四是技術要素。技術是建立、運行和發展元宇宙最客觀的基礎。從最初的數字孿生到數字融生，元宇宙伴隨着上述特徵要素不斷融合、迭代。“在這個迭代過程中，各參與方就成為治理的對象，包括技術研發，元宇宙的生產、投資，也包括元宇宙的消費者、監管方。”

元宇宙有哪些風險？

如何制定相應的治理規則？首先需要弄清楚如何客觀、準確地描述元宇宙可能帶來的風險。

孟慶國認為風險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現實世界向虛擬世界映射過程中，可能會在虛擬世界產生不利於現實世界所把控的存在。另一方面，在虛擬空間形成的新行為會對現實社會已有的各種秩序規則帶來衝擊。

“首先是針對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所帶來的風險，其次是元宇宙在發展過程中對社會形態、價值倫理以及治理規則所帶來的衝擊。”孟慶國說。

清華大學發布的《2020-2021年元宇宙發展研究報告》列舉了元宇宙的十大風險點，分別是資本操縱、輿論泡沫、倫理制約、壟斷張力、產業內卷、算力壓力、經濟風險、沉迷風險、隱私風險和知識產權保護問題。

孟慶國希望建立一個多維度的認知框架，把所有風險整合起來認知。他提出一個四維框架：技術與數據的風險；產業與經營的風險；政策與制度的風險；價值與倫理的風險。

技術與數據風險涉及底層基礎設施架構，包括基礎設施的承載力、算法，以及服務能力和安全能力等。一方面，技術層面如果不能從全產業鏈布局，在一些領域形成優勢，未來可能存在“卡脖子”問題。另一方面，元宇宙是數據整合基礎上的新應用形態，需要保證傳統意義上所說的數據安全、網絡安全等，保護個人隱私。

在政策與制度維度上，孟慶國特別提到了法律監管規則，特別是現實身份和數字分身之間的權利關係、法律關係的界定。“在虛擬空間的行為和現實中的這個人要不要對應起來？如果存在多個分身，這個分身有高度的智能、主導性或自主意識的情況下，它的行為由不由現實中的人負責？”

“在法律問題沒有解決的前提下，推進產業或者技術探索合不合適？一旦產生了不是我們期望的結果，我們怎麼面對？它對經濟秩序帶來的衝擊，對社會秩序帶來的衝擊，可能需要我們去思考。”孟慶國說。

從產業與經營的維度來看，“元宇宙一些項目非常具有先導性，理念非常超前，在落地中很多東西都還說不清，對企業或當地政府來說，如何讓其發展規範有序，不至於形成炒作、產業的內卷，也不至於形成泡沫？”孟慶國說。

最後是價值和倫理的維度，涉及虛擬空間的倫理道德、價值認知問題與平行的現實世界之間的關係。

基於這些風險，如何進行治理？孟慶國認為，一個核心的理論基礎叫“IT治理”，“元宇宙雖然是信息化發展的高級階段，但傳統IT治理還是可以作為元宇宙治理的基礎理論。”

IT治理着重三個維度：決策、問責、激勵。根據這三點，孟慶國提出宏觀的元宇宙六大治理原則：以人為本，滿足公眾需求；統籌共建，推動均衡發展；安全可控，保障技術支撐；創新引領，促進開放合作；虛實融合，提升治理能力；協同共享，改善決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