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數字藏品的年輕人,狂歡后離場

來源:貝殼財經原創出品

記者 覃澈

編輯 王進雨 岳彩周

“盤”數字藏品的年輕人,狂歡后離場

“每天都會在數字藏品平台APP上瀏覽很久,發現心儀且價格合適的都會選擇下手。”90后老葉不斷翻閱着手機里的藏品,不時向身邊朋友炫耀着自己的數字藏品寶貝。

只需花費些許金錢便能擁有個標註唯一序號,專屬於你的數字藏品,你心動了嗎?新穎時尚的概念、全新的社交、悅己需求……數字藏品正逐漸從小眾市場“破圈”,成為當下最火爆的行業之一。

2021年被稱為“NFT元年”,市場火熱正吸引着Z世代年輕人湧入。

數字藏品憑藉其獨特的IP價值、稀缺性製造了“造富神話”,卻也成了一場賭博遊戲。價格劇烈變動,不少玩家成為接盤俠。老葉告訴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自己萌生了“離場”的念頭,他曾和朋友湊了20多萬元購買了大量數字藏品,沒想到平台很快宣告破產。

經歷迅猛的爆發階段后,數字藏品市場正在逐漸降溫,而為二級市場炒作劃定紅線逐漸被推至台前。

手慢無,Z世代被“圈粉”

“盤”數字藏品的年輕人,狂歡后離場

平台上的數字藏品。

11點58分,老葉手機鬧鐘準時響了起來,他緊張地點開一個數字藏品APP。兩分鐘后,一款心儀已久的數字藏品將正式上線,他不願錯過難得的機會,必須集中精力等待搶購。

不到一分鐘,這款首發量僅為2000份的數字藏品宣告售罄。儘管老葉不斷刷新着頁面嘗試購買,但系統始終提醒他“暫無庫存”。

“沒辦法,太多人盯着呢,誰都不願錯過。”不甘心的老葉轉頭關注起二手市場來,他希望有玩家能夠出手,這樣他可以根據行情趨勢預估價格波動,最終決定是否溢價購入。

半年前,老葉在朋友領路下接觸到數字藏品,如今每天都會在十多個數字藏品群里和網友聊個不停,彼此分享着各家平台的最新動態和最近的收穫。

遠在重慶的90后王雨也在不停刷着手機里的數字藏品平台APP,她同樣希望能從中尋找到心儀的藏品。

學生時期的王雨就對文玩古董有着濃郁的愛好,工作后利用假期飛往各地博物館參觀打卡。2021年底,她偶然在網上看到一款由湖北博物館所出品的“越王勾踐劍”數字藏品,迅速被精美的圖片所吸引,並很快入坑。

“雖然只是一張圖片,但因為每一份數字藏品都有自己獨特的屬性值和編號,意味着其獨一無二的特性,自然格外珍貴。”王雨告訴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這一愛好也很“燒錢”,自己已花了近萬元用於購買數字藏品,單個價格從十多元到上千元不等,“只要符合自己興趣和審美風格的,都希望能入手。”

憑藉稀缺性,數字藏品刺激嘗鮮的年輕人進場。作為一種限量發行的虛擬數字商品,其包括但不限於數字畫作、圖片、音頻、視頻、3D模型等各種形式。這類商品每個都映射着特定區塊鏈上的唯一序列號,不可篡改、不可分割,也不能互相替代。

貝殼財經記者了解到,自2022年開始,數字藏品迅速在年輕人市場中發酵。從“冰墩墩”數字盲盒,到《只此青綠》所推出的舞蹈詩劇數字藏品紀念票,都讓Z世代年輕人蜂擁追捧。

相關統計數據顯示,2021年我國共計發售數字藏品約456萬份,總發行價值約1.5億元。根據數據領域研究平台頭豹研究院測算,2026年我國數字藏品市場規模將達300億元。

“和此前盲盒以及潮鞋市場爆發相似,數字藏品背後的巨大價值正吸引着Z世代的關注。”一位NFT行業觀察者告訴記者,數字藏品最初集中於藝術圈等小眾領域,如今隨着眾多IP和平台的涉入,數字藏品內容也越發多樣化,自然吸引到追求新奇事物的年輕人進入這一圈子。

售價幾十元,疫情下的悅己消費

“盤”數字藏品的年輕人,狂歡后離場

發行於iBox平台的《大鬧天宮-筋斗雲》數字藏品。

瀏覽了多個數字藏品平台APP后,王雨終於物色到一款心儀的藝術類數字藏品。數千元的轉讓價格讓她最終選擇了放棄,“價格超過預期了。自己收藏的話成本太高,轉手加價賣又捨不得。”

入圈時,身邊朋友“數字藏品有收藏甚至盈利價值”的說法,讓她格外好奇,“一張電子圖片,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么?”

第一筆下單的是一張價值15元錢的數字藏品圖片,王雨饒有興趣地將其掛在網上轉售。很快就有人聯繫上她,希望以400元的價格求購。

轉手就能賺到20多倍的利潤。這讓王雨深感數字藏品空間的巨大,也讓她開始認真地研究起來。

“最初並不了解數字藏品有‘稀缺性’為前提的基礎價值,單純地覺得什麼符合自己的審美就買什麼。”喜歡文玩的王雨在選擇購買時總會傾向於此類數字藏品,在自己花費近萬元購買的數字藏品里,幾乎絕大部分都是文玩藝術類。

王雨總會隨時打開APP里的收藏品瀏覽。對她而言,數字藏品相對實體藏品無疑更為方便,不但不用擔心藏品容易損壞以及丟失等問題,還能隨時隨地觀賞,“感覺手機里藏着一堆專屬於我的文玩寶貝,彌補了疫情期間沒法去博物館的遺憾。”

和王雨有着類似愛好的人不在少數。據公開數據顯示,文物類蘊含中國文化的數字藏品,以及畫作等藝術品類數字藏品是目前數字藏品市場的兩大購買偏好,佔比分別達到24.76%和24.65%。

不斷豐富着自己的數字藏品之餘,王雨也開始有了自己的選購標準。她更傾向於購買各地博物館、文體局等平台所推出的數字藏品,而對於小平台的商品則避而遠之,“官方平台推出的藏品無論設計做工的精美度還是藏品介紹的嚴謹性,都比小平台要好得多,也更具有收藏價值。即使今後無法交易,但它只要一直屬於你,內心很舒服。”

另一方面,王雨也很少在二級市場購買溢價過高的藏品。儘管對文玩類數字藏品情有獨鍾,也曾加價從其他玩家手中購買過,但通常只會選擇比原價高出幾十元的藏品。

貝殼財經記者了解到,國內大多數數字藏品單價多在幾元到幾十元之間,不少還是免費發放,只有少量發行價相對較高。而隨着市場熱潮的爆發,不少數字藏品價格被人為炒高,動輒溢價幾百倍。

“當下市面上所流行的數字藏品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本質上就是一張圖片。”在王雨看來,數字藏品無法類似虛擬貨幣般可以直接兌換成人民幣,即使交易也只能等待其他玩家購買,如果溢價太高,無論收藏還是交易,都會增添未知的風險性,甚至不排除最終“砸”在手裡的可能,“數字藏品領域淺嘗即可,真要大額投入並‘賭’增值的話,肯定不划算。”

萬元漲跌玩心跳,“有人趁機‘割韭菜’”

數字藏品憑藉其獨特的IP價值、稀缺性、社交性等屬性,吸引着當下年輕人。而轉手賣高價的一夜暴富夢,正製造着狂歡,無疑讓年輕人也更為之着迷。

2021年寒假,老葉身邊的朋友激動地告訴他發現了一條“生財之道”。一番了解后,老葉得知對方原來是通過購買數字藏品,再溢價轉手進而獲取利益。

“當時覺得有人花錢在網上買圖片就夠‘傻’了,居然還會有人接手。”最初老葉並不在意,但當發現身邊不少朋友都以此獲利,這讓他迅速萌生興趣。

老葉嘗試着購買起數字藏品——花費6000多元購買了2個“孫小聖”藏品,並掛在平台上兜售。

那段時間,老葉每天都會反覆刷平台關注着價格波動,以及是否有人下單購買。這款單價3000多元的藏品並非想象般價格飛漲,反而在短短一周內下滑到1000元上下,“當時覺得完了,砸手裡了。”

朋友建議他虧價出手以及時止損,但老葉並不願意:現在賣的話損失太多了,寧願繼續掛在網上期待價格回彈。這也讓他一度嘗到了“賭一把”的甜頭,這款藏品價格很快漲了回來。最終老葉以每個近4000元的價格出手,“兩周時間差不多賺了1400多元,不錯了。”

“感覺就是在玩心跳,而且發現裡面‘水’很深。”老葉印象深刻,這款數字藏品曾一度反彈到6000多元,當時他曾考慮過出手。但群里有人不斷表示可能會漲到1萬元,甚至還鼓勵大家趁機再入手點。後來卻發現,6000元已經是該藏品的最高價格,隨後一路下跌,“感覺有人趁機‘割韭菜’,誰當時入手就基本被套牢了。”

數字藏品市場暗藏風險,高回報仍讓老葉沉迷其中。半年多時間,他先後買了價值5萬多元的數字藏品,其間也發現身邊不少玩家沉迷其中的本質和自己相似,都是出於投機心態,“很少有人真正在意數字藏品本身‘稀缺性’、‘IP價值’等特性,更在意的是‘賣不賣得出去’和‘多少錢賣’,畢竟賣得出去的才叫NFT,賣不出去的話就是一張JPG。”

好運也並非一直眷顧着老葉。一次,他砸下1.5萬元從二級市場中買到一款“拼圖全卷”的數字藏品,這款被他寄予厚望的藏品最終價格下滑到兩三千元,至今未能反彈回去。

種種經歷讓老葉對數字藏品品牌IP越發不太看好,轉而更重視起數字藏品平台。他發現儘管優質的IP數字藏品備受市場追捧,但市場上IP眾多,幾乎每天都有無數個IP出現,很難確定究竟哪款才能獲得成功。

不過,平台同樣暗藏風險。受數字藏品熱潮影響,國內一時間湧現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平台,其中不乏龍蛇混雜的情況。

貝殼財經記者聯繫到一家數字藏品平台開發者,其表示最低5萬元就可以開發具有藏品發售功能的數字藏品平台,可交付源碼和代辦資質,“提供NFT發行、展示、獲取、上鏈一站式解決方案”,最快7天就可上線。

老葉也有過被騙的遭遇。他曾和朋友湊了20多萬元,在一家新平台購買了大量數字藏品,沒想到平台卻很快宣告破產,“到現在錢都沒要回來。”

數字藏品市場趨冷? 行業亟待合規性

“盤”數字藏品的年輕人,狂歡后離場

圖/IC

“相對半年前的火爆,數字藏品市場如今逐漸趨於冷靜。”近半個月來,老葉發現身邊玩數字藏品的朋友數量明顯減少。讓他肯定這一判斷的是,此前每每將數字藏品掛在平台後,很快就有玩家主動諮詢,而如今接連很長時間都少有人打聽。

王雨也有着相似的感受。她所在的多個數字藏品群里曾經人聲鼎沸,大家每天都會熱情地討論着市場動態,隨着藏品價格波動歡呼或哀嘆。現在發言的人越來越少,“以前每天打開微信,群里都會有上千條未讀提醒。現在幾天點進去一次,發現最多也就百來條。”

經歷迅猛的爆發階段后,數字藏品市場正在逐漸降溫。貝殼財經記者採訪時,多位數字藏品平台從業者表示,不僅玩家市場遇冷,不少平台也紛紛宣告關停。

早在一個月前,恆生電子旗下數字藏品平台“予藏”發布業務關停公告,並表示用戶可以選擇保留藏品但僅提供觀賞功能,或進行原價退款。

“無論是哪種選擇,都讓部分用戶無法借‘轉贈’名義進行私下交易,也意味着他們希望借數字藏品獲利的想法徹底破滅。”同樣在半年前入坑,如今卻選擇離場的玩家趙飛告訴記者,“很多玩家其實都是抱着獲利的心態進場,在購買了數字藏品后除了轉手銷售,並不清楚還能做什麼。現在先緩緩吧,等今後數字藏品價值‘升級’后再重新入局也不晚。至少無論在監管等方面都需要提升”。

數字藏品的金融化一直是監管重點。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趙虎告訴貝殼財經記者,“數字藏品”之前通常被稱為NFT作品,NFT為非同質化代幣,與虛擬貨幣有高度聯繫,我國《關於進一步防範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明確了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屬於非法金融活動。為了去除NFT的代幣屬性,NFT項目作品更名為“數字藏品”。

政策管控趨嚴,平台在合規性要求下對數字藏品炒作進行限制。貝殼財經記者注意到,螞蟻集團旗下數字藏品平台鯨探要求玩家需持有滿180天後才能通過平台將數字藏品無償轉贈給好友。

貝殼財經記者了解到,數字藏品市場降溫但遠沒到外界認為的“沉寂”階段,要想煥發出第二春,行業需要摸索未來究竟在哪。

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告訴貝殼財經記者,我國對於數字藏品炒作一直是高壓監管。比如對數字藏品在二級市場流通交易劃定紅線。但區塊鏈技術為基礎的數字藏品具有去中心化的特徵,私下交易的二級市場無法完全禁止。

對於國內數字藏品的亂象,從國家層面要加強監管,完善立法,NFT技術是一種工具,要利用工具的特點,可以將NFT技術用於知識產權保護結合,進行合理的利用。但僅僅依靠國家監管是不足的,投資人自身也要對數字藏品價格炒作保持警惕,拒絕當“韭菜”被人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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